刑天鲤摸了摸自己的双眼,这些家伙,有这么好的医术?
“喂,老先生,你们当中,可能藏着杀人凶手,真不怕?”
刑天鲤故意给老教士添堵。
老教士晃了晃手上银铃,轻声道:“一切都是圣母的安排。”
老教士走过人群,回去了客栈。容貌昳丽、胸脯广阔的女修士诵经声越发高亢,一篇《苦难圣母苦行普度经》讲完,她开始对在场的教徒和镇民,宣讲圣母教的基础教义。
又有几个年轻的,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小修女走了出来,她们拎着精巧的银香炉,在人群中穿梭行走。香炉中缕缕白烟升腾,馥郁醇厚的香气弥漫四方。众人吸入香气,只觉精神迅速放松,浑身都松弛了下来,身体和灵魂都暖洋洋的,莫名的幸福感、满足感、安全感弥漫全身。
刑天鲤嗅了嗅这烟气,急忙带着人快步离开。
“下三滥的江湖手段,看上去这么高大上的洋教,居然也学会了?”
刑天鲤精通医术,他前世修行,就是顶尖的道医;这一世,他更是得到了极精深的《巫医》传承,对于各种药物的作用有着极深刻的认知。
香气入鼻,他就嗅出了三种安魂凝神的药物,以及五种略带麻醉、迷幻的药物。
这香炉里的香烟浓度再高一点,简直可以让采花大盗拿去偷人家小娘子使用了。
时近午夜,客栈附近聚集的教徒和镇民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门前的大街上固然是挤满了人,客栈的两进院子里,更是聚集了数百号白日里受洗的教徒。烛火明亮,香烟升腾,众人跟着传教士们诵经,磕头,礼拜圣像。
甚至,小龙湫镇上,有几个大户人家,听说信教后只要缴纳十一税,他们已经带着全家老小拜入了圣母教,更是当众缴纳了一笔丰厚的教税。
一盘盘银锭,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码放在客栈院子里,月光、灯光落在银锭上,迷离的银光,越发刺激得教徒们精神亢奋,诵经声越发的高亢。
一名巡检司汉子狠狠一拍掌:“好么,他们白天里才送了几斤白面出去?这一下子,全回来了,还起码多赚了几十倍!”
‘突突’声中,小火轮从湖对岸的大龙湫县回转。
码头上,堆场中的煤堆还没烧完,大堆大堆的煤炭依旧一片火红,散发出可怕的高温。小火轮没能停靠在栈桥上,只能在远处浅滩边停下。
两个身穿铜钱纹绸缎员外袍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带着数十条汉子跳下小火轮后面拖拽的客船,叫骂连连冲进了米希尔租用的宅子。
疯狂的呕吐声、尖叫声传来,两个中年男子连同随行汉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没有一个能站稳的,全都趴在地上大声呕吐。
李魁胜凑到刑天鲤身边,朝着两个中年男子比划了一下。
这两个,就是前些日子,孙老大交待的,在大龙湫县城四海老客栈坐镇的白莲教大头目,似乎还是‘香主’的身份。
也就是他们,买通了大龙湫县的县令吕德才吕大老爷,买通了马县丞,硬生生给李魁胜扣了个栽赃嫁祸、诬陷良民的罪名,在县衙大堂狠狠打了他二十大板。
如果不是李魁胜在江东行省总督衙门里,有当年的同袍执掌各地巡检司一事,换成普通没根底的,搞不好那天官位就直接被吕县令给撸掉了。
“吐得这么狼狈,不像是当过兵的!”
刑天鲤轻声问李魁胜。
“白莲教品流复杂,这两位,因该是殷实土豪家出身,不是当兵行伍之人,也不是江湖帮派出身,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得心应手的勾结官府啊!”
李魁胜冷笑连连。
两个白莲香主狂吐了一通,好容易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就开始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
他们指着马县丞就是一通破口大骂,随后对着那些他们支派来的团练又是一通带上了十八代祖宗的疯狂训斥。
还好,他们还有点脑子,他们冲着刑天鲤、李魁胜这边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没敢跑过来把李魁胜也骂一顿。
整整一夜,喧腾得厉害。
巡检司,团练,还有两位香主带来的人,将偌大的客栈团团围住。而传教士们,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他们传教、布道,同样折腾了一个晚上。
在那神奇的香炉香烟作用下,所有参加布道会的镇民,一个个精神奕奕,折腾了一晚上,居然红光满面,没有半点儿精力不济的模样。
一大早的功夫,湖面上,‘突突’马达声再起。
四条拖船首尾相接,拖拽着长长的货船,来到了小龙湫镇。拖船喷吐着黑烟,有气无力的靠在了岸上,船上的汉子扯着嗓子高呼,催促码头赶紧补充煤、水,补充饮水和口粮。
在小龙湫镇补给一次煤、水,拖船就能继续航行五六百里地,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能抵达大玉朝对外开放的第一个口岸,也是如今大玉朝最大的万国租界所在地,平海城。
前些日子,补充煤水,提供口粮饮水等事情,都是米希尔带来的几个商会助手打理,有他们的统筹调配,码头上的捕快、团练,还有那些雇佣的力夫、镇民们,才能有条不紊的完成这一套的工作。
现在米希尔死了,几个助手也死了,马县丞是一个咋呼起来比谁都厉害,真让他做实务,实则两眼一抹黑的典型官僚老油子。
码头上一阵兵荒马乱,忙碌了一阵子,几方一接驳,才发现——煤,昨夜都被烧光了;粮,完全没有准备。
拖船上押送的汉子们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两个白莲香主摇摇晃晃走过去,冲着他们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四条拖船彻底熄火,百来号孔武有力的押送汉子齐齐上了岸。
码头上又是一阵忙乱,但是刑天鲤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马县丞和两个香主比比划划的,究竟带着这些人忙碌了些什么。
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