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走后,我狼跄的往后跌了几步,抚着还有余热的薄唇,轻轻舒了口气,折身回房。
看到赛琴伏在桌子上睡着,我心动了一下,走过去,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借着摇曳的烛光下,赛琴小嘴微动,双眼皱着,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我看她睡得一点都不好,好像做着恶梦,好像,我总是打从心里放不下赛琴,放不下她的聪明伶俐,放不下她的善解人意。
我伸手,心疼的撩了一下她的前鬓,赛琴像惊弦的小鸟,一下子就诈醒了,望着我,也是好一刻才醒,“王妃。”
我冲她慵懒的笑了笑。
赛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赛琴擦着睡意未消的双眼,自然的理了理睡褶了的衣袖,“奴婢也不知道,明明在这里等王妃的,谁知道,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没事了,你去睡吧。”
我站起来摸了一下赛琴的脸,傻瓜,等我干嘛,要是你等不到呢。
赛琴点点头,刚想走,又转身嘟起小嘴,“王妃,今天进宫,没生什么事吧。”
“没有,我多心而已。”
赛琴眼里蒙上一弘清幽的湖水,明洁而又,深隐,“王妃,太傅的事,你,还在介怀吗?”
我轻摇头,说真的,我真的,没了太多的介怀,人都到了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介怀的,当初执意要救太傅,全因他和玄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况且,我也不愿看着玄均拭血如常,随随便便就拿一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并没放半点私人感情里边,所以,我不介怀,说得一点都不假。
“对不起,王妃,你和王爷走到今天,都怨赛琴,赛琴当初不该怂恿你暂时离开王府。”
赛琴说得煞有介事,就好像如果没有她,我和玄墨就会在一起,直至地老天荒。不过我我知道,我和玄墨的关系就像,我是一支蔓藤,他是一支树干,无论我绕事千匝,都会是,无枝可依,这是本质问题,和和任何人都无关,包括我,包括玄墨,包括寒烟,包括玄均,包括上官少楚,也包括赛琴。
我轻讽的笑了笑,“赛琴,别傻了,与你无关,这叫天命难违,你去睡吧。”
赛琴迟疑了一刻,掩上门,那一瞬,我双眼还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吹过烛光,衣衫都不脱,就一头栽进床了,把自己卷在深深的被窝里,凌乱的思绪,一浪接一浪,席卷而来,吞噬着毫无反抗余力的我。
这一夜,我是忐忑着睡着了,又忐忑着醒,再忐忑的睡着,周而复始,感觉,这一夜,睡了很久很久,好像,想把未来得及走的未来,通通睡着过去。
听着外面瓢泊的大雨声,我轻轻吐了口气,好人多福,上天也在帮安太傅么?那只能证明,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至少,老天爷不认为,我是个值得眷顾的人。
我细步走到窗前,记得昨晚我明明没关窗的,因为顺着这个方向,风把蜡烛吹得摇曳不定,赛琴走后,我就直接睡了,根本没关,我疑惑了一下,推开窗,玄墨带着玄华等家丁,脚步匆匆,神色仓促。
经过窗前时,玄墨突然还是停了下来,他好生哀怨的看着我,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也可能,根本,没什么需要说,我们都知道,待他救了安太傅,便得一纸休书,像他说的,我们就劳燕分飞,玄墨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我要的解脱,却不知道,这,仅仅只是,我要的,你们全身而退。
我娇媚的笑了笑,多想,留住玄墨,多想和你一起,历经风风雨雨,可是,玄墨,我福薄,如果能陪你,就算颠沛流离,又何仿,只是,三天,我知道,已经是父王给我最大的宽怨了。
赛琴在我百般怂恿下,还是撑着油纸伞,陪我在大雨中来到了刑场,说不清,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要亲眼看这个由于我从中作梗而提早处刑的死囚,父王以安太傅毕竟是殿前走动的人为由,给死囚带上了铁帽,说是给他最后的尊严,一个人,如果要身异处了,还谈什么尊严?
由于下雨的原因,刑场上,没多少民众,没多少前序,余大人一声令下,脍子手提刀,一条命,就这没了。
我没有闭上眼,眼睁睁的看着铁帽裸着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子,滴着鲜活的血,滴答滴答的和大雨混沌,一下子,深红的血,在大雨的冲洗下,不着痕迹。此时,本就少得可怜的人群,人迹尽散,也许是人们对生命的漠视,也许是,人们对权力的畏惧,对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的太傅,看着他如此安静凄然的了绝此生,竟没有人会多言半句,我只真心的希望,凉的是权力,不是人心。
意外会明天,我们永远猜不到,哪一个来得更早,一条命,为了救安太傅而提前行刑,如果在他刑期未满,突然喜从天降,皇上要大赦天下,那岂不是,他不用死了,我终是变相的成了杀人凶手,罪过,罪过。
我颤抖着眉梢,慢慢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句话,让你早登极乐,不是我认同众生不等,只是,如果到临死之前能救人一命,你还要怪我吗,如果怪,楚怜很快就去陪你了。
“对不起,王妃。”
我只知道沉溺在自己的悲痛中,却没注意到赛琴这句无缘无故的对不起。
“赛琴,你先回去,我想回趟如府。”
我冰冷的小手,握成一个小拳,抿着下唇,微颤着咬下去。
赛琴今次异常的听话,二话没说,把伞给我,她便打着另一把伞,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愣了好久,人迹散尽,我才记起要去如家。
雨,依然很大,街上的积水已经掩过脚眼,脚下冰凉,一直凉到我的心,很不容易走到如府,抬头才现如府的门口多了两条彪悍的汉子,我边走近他们,边疑惑,最近没听说如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