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宽宇的恐惧是有理由的。短暂的停顿后,歹徒再度发话:“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再来一次要不要,看我还能不能追到你。”
重的都还没出手呢,才来这么几下,他就吓疯了,后面还有什么好展开的。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玩这种追击游戏,放一次,再追一次,就像驯兽,让受害人觉得有机会走,却跑不掉,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完全失去逃跑的勇气。
被害人试了好几次,在歹徒给出的片刻时间内逃跑,有一回甚至跑到了路口,他清晰地听到了不远处汽车驶过的声响,伴随着肩胛骨被砸击的痛楚,他再次倒在草丛里,黑夜吞没了未曾被人听到的呼救声。
杜宽宇再也站不起来了,浑身抖如筛糠,狼狈不堪,涕泪交加地跪在地上,平日的体面一丝都不复存在。胳膊,腿,后背,被球棒砸过的地方疼痛难忍,身体快要到极限了,而心理上的巨大恐惧,才是他无法站立的根源。他能感受到歹徒的攻击是随心所欲的,也许只有等他停下,不再挣扎,对方才会停下。
于是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歹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脚俱全的男人,却不敢朝殴打自己的人挥出拳头,好一个识时务的懦夫。
事情并不像杜宽宇希望的那样,他放弃挣扎,就能获得解脱。
对方随意的攻击,忽然之间变得暴虐起来。
也许,歹徒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刻,之前的举动不过是开胃小菜。
“好,你不起来,也行,那就跪着挨揍吧。”
说着就抓着受害人的头往车身上砸。
纯粹的单方面碾压,一直到见血才停手。
好在他现在感到心情舒畅了,适度地通过暴力发泄一下心情,比什么方法都管用。
有问题的时候,就要从别人身上入手找问题,他不惹我,我怎么会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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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点多钟的时候,门终于响了,坐在餐桌边打瞌睡的孟惟被开门声惊醒,一激灵,差点手撑不住下巴,让脸磕到桌子上。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她咕哝揉揉眼睛,起身端起桌上的羊肉汤锅,得再加热一下,放了这么久,都凉透了。
丹虎先回房放下背包,才来客厅,在水池边用肥皂洗手时,注意到旁边小火慢炖的汤锅。
洗完手,他接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跟她说道:“不用忙了,我不饿,也不想吃,你去睡觉吧。”
她正打算把饭也热一下,不满道:“我等你等到现在欸,淑珍阿婆今天还念你呢,怎么喊了也不来,我帮你带回来,你不吃点,说不过去吧。”
他喝过水后,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说了不饿,我在外面吃过了。”
很是笃定的语气,大有你热好了,我也不会吃的意思。他好讲话的时刻也是有的,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让她忽然之间,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远了,是一起逛街,靠自己小跑,怎么也追不上的远。
搞不懂在想什么,有好吃的还不吃,她只好把灶台关了,这时,她心念一闪,想到了一些事。丹虎很少这么晚回家,不吃晚饭,不赴阿婆的约,除非……他跟别人有约在先了,比如女孩子。想到那天,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生去看戏,她就心里气闷。
没话找话地问:“你真的吃了吗?”
他嗯了声。
又追问:“吃了什么?”
略作停顿,然后答她一个字,“饭”
。
“然后干嘛去了。”
她清楚,问到这里,就算越界了。
丹虎食指点点烟灰,让烟灰掉进烟灰缸,散漫道:“我是要向你汇报行程吗?”
不出所料,肯定是跟女孩约会去了,上次在剧院,她见到过了丹虎跟别人十指相扣的手。
“我知道你干嘛去了,但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心情,我,我…”
“我”
了个半天,她也没说出下半句,我能怎么样,我会很伤心,但是我没有立场去怪你。
他看着她嘴上打磕巴,不疾不徐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在烟灰缸摁灭,好整以暇地等着,倒是想看她能说什么。
难道她要说:“我喜欢过杜宽宇,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做了?”
但她最后也没憋出一句完整话。
给了她时间说话,是她自己说不出来,于是丹虎气死人不偿命地开口了:“我就喜欢那么做,怎么,想管我?”
站在他跟前,半天都没动,她握紧了拳头,想要尽力忍住,忍了又忍,说道:“你喜欢跟女孩约会,我当然管不着,但拜托你,不要吃我带的饭菜,就提前讲,不要让别人白费力气!”
丹虎诧异地望着她,没想到她想说的是这个话。看着她这副气愤至极的样子,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其实本来就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
扭过脸,他低下头,有些不自然地嘟囔:“谁说我去约会了……”
“约会就约会了,是个男人就别找借口,明明…上回我还亲眼看到了呢。”
她的后半句就轻下去了,声音越说越低。
丹虎以为她没看到,因为那天她一直低着头,工作繁忙而动作流利,没有一点显露出看到熟人的停顿。
看来她一早就看到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承诺或是约定那样的关系,甚至谈不上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那种关系。何况一天前,他还被她暴力砸脸过,那时候,想起她,就一肚子气。
不太愿意跟她灼灼的目光交接,于是又想抽一支烟,掏出来才发现,一包已经空了,他嘀咕道:“你不是也跟别的男的去看过电影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她成了他的州官,而他只是百姓,不由自主就会被她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