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内力全无、经脉尽废,变成一个普通人,这种事生在你的身上,想必比死还要更难以接受吧。”
世间习武之人,筑基修行,丝毫内力的取得都来之不易,一朝散尽,可谓半生心血白费。唐墨白预料到对方面上会浮现出痛苦颓唐种种情绪,可没想到沈孟枝只是撩起眼皮,平淡地看着他。
“如果我有这么脆弱,几年前就该自戕而死了。”
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可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唐墨白眸光闪烁,轻声问:“何必呢?这般窝囊地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
沈孟枝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唐大人没有在意的人吗?”
“你的弟弟,唐肆,自幼与你相依为命。若换作是你,唐大人,你也能够毫无负担地一死了之吗?”
听到唐肆的名字,唐墨白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我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快。既然你做不成我手中的刀,又要跟我对着干。”
他微微撤身,手腕翻动,扇柄刃从沈孟枝眉心撤去,随即寒光一闪,冷冷向他咽喉要害刺去!
“那我只好送你去死了。”
疾风破空,将沈孟枝拢在身后的头吹得扬起。明澈的瞳孔映出离他颈前几厘的刀尖,他一动也未动,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意思。
一道残影忽而自远处倏地射出,度极快,顷刻便到了眼前。
那残影裹挟着汹涌令人不寒而栗的内力,直冲唐墨白的手腕,若是击中,必然直接便穿透血肉,挑断手筋,落得残废的下场。
唐墨白神色骤变,急步向后退去,却还是被划破皮肉,瞬间血液飞溅。
他侧头看去,那道残影已经嵌入墙中,竟然是一截树枝。
唐墨白还没站定,一道掌风便从他耳侧遽然掠过。他立刻回神,扇柄回旋,眨眼之间便过了数招。
对方的招式又狠又快,饶是唐墨白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目光一动,忽而露出破绽,毫不意外被击中胸口,巨力让他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唐墨白咬牙,半空中身体硬生生一折,带动着骨头出咔咔脆响。他借此止住了飞出去的趋势,正好落在先前的位置,出手飞快,白刃横过,便抵上了沈孟枝的咽喉。
冰冷杀意在几步距离外骤然停滞。
唐墨白闷咳出一口血,意外道:“你竟然没死。”
楚晋面色阴森可怖,目光像凝结了一层冰,看着他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面具断了线,被他紧攥在手里。他脸上被溅上了不知谁的血,衣袖沉甸甸地垂在身侧,从湿透的衣料上滚落下一颗颗血珠,缓慢地砸到地上。
“派了那么多人,都没能除掉你。”
唐墨白难得没了从容的笑意,“摄政王大人,果然棘手啊。”
他侧过脸,看向一言不的沈孟枝:“你刚刚跟我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等他来救你么?你这么确信他不会死?”
沈孟枝没有回答,反而平静道:“唐大人,收手吧。”
唐墨白笑了:“收什么手?这里是术平,我可以让你们悄无声息地消失。”
楚晋深色的瞳孔动了动,目光定在唐墨白拿扇的手上,忽然开口:“十几年前,当时旧秦的郎中令荀风勾结私党,被斩于午市。荀家被流放至边塞,家中两个孩子沦为罪臣之子。”
“后来有人帮荀家二子改换身份,变为彭城人士,并扶持长子入朝为臣,成长为一方大官,彻底摆脱了罪臣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