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绡同学写得很好。"老师在我念完之后总结,"可是希望大家写作文的时候不要虚构,尽量描写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虚构?我写的明明都是事实!我拿着卷子,懵懵懂懂地站在讲台上,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因为陈子绡同学没有同桌,所以可以原谅。"老师说完,就朝我亲切地笑了笑,示意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拿着那张打着估计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分数的考卷,坐回座位,望向身边坐在杂物堆里的朋友。
突然,我什么都明白了。
大红的毕业证依次到了全班同学的手上,但是却没有她的,我拿着那个硬壳证书,定定看着她。
她依旧像是记忆中一样,朝我露出开心的笑容:"陈子绡,你考完试了吧?那我们一起玩吧!今天我们要玩什么呢?"
"对不起&he11ip;&he11ip;"我低声对她说,"我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能陪你玩了&he11ip;&he11ip;"
她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露出释然的笑容:"对了,所有的小学生都要毕业离开的,我怎么忘了?"
"我要走了,你也快点走吧!"我收拾好书包,低头看着她,"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说完我撒腿就跑,我并不害怕,可是我怕我再继续待下去,就会不忍心走,那样我一辈子都离不开那间教室了。
在操场上,我孤零零地回头望着伫立在天空之下的教学楼。
彼时夕阳西下,如血的夕照之中,有一个女孩正站在我们班的玻璃窗前,像往常一样朝我摆手微笑。
我笑着朝她挥手告别,背着书包,转身走出校门。
我的童年时光就这样宣告结束。许多年以后,我仍然不敢对别人说,在短暂的童年之中,第一个真正令我开怀的玩伴,却是个没有生命的鬼魂。
第3节:替身
Thefirstnight
替身
就这样,我这个出类拔萃的天才总算连滚带爬地脱离了小学,迈进了初中的大门。
一进学校,我便立刻瞠目结舌,但见走廊上一片兵荒马乱,学生们端着课桌、夹着板凳在四处奔走。
壮哉!伟哉!
不愧是初中,为了向健康的"四有人"靠拢,不光是书包和饭盒,连书桌和板凳都要随身携带。
"你在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去搬桌椅!"我正在感慨学校的"分数"与"健康"一把抓的崇高精神,身后就响起了一声闷雷。
我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平头板寸的男生站在我的身后。
该君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欣赏,都不像一个初中生,他那满脸的横肉都透露着"危险物品,生人勿近"的信号。
"老师好!我是生。请问是叫我搬桌椅吗?"依照经验,这等肌肉达、四肢健硕的异数多半是体育老师。
"今天是入学考试,不搬桌椅干啥?教室里坐不下了,生要在走廊考试。"他看了我一眼,面色一红,居然飞快地跑到教室里,举重一样搬出了两套桌椅。
"我来!我来!"我伸手就要从他手里抢过桌子。
"没事。这点小事,怎么能让女生动手?"
"那啥&he11ip;&he11ip;我是男的。"真是倒霉,从小到大,因为这张既不像老爹又不像老妈的脸,我已经不知第几次被认错性别。
"早怎么不说?"他虎躯一震,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两套桌椅往地上一放,"害老子浪费表情,没事儿长得不男不女的干吗?"
呜呜呜,这能怪我吗?我出生前也不能就五官样貌的问题跟老妈商榷探讨一下。但是慑于该猛士的淫威,我连半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地低头搬起了桌椅。
半个小时之后,走廊里的座位已经俨然有序,我后背上的汗都没有干透,就已经有老师在放考卷了。
真是倒霉!
我一边想一边望向背后,那个体育老师居然坐在我的正后方,看样子他多半是来监考的。
果然天要亡我啊!居然赐给我这么一个"绝妙"的位置!
可是我眼泪尚未涌出,正在无语凝噎的阶段,便听耳边"沙沙"作响,身后的那位猛士正双手举过头顶,从老师的手中接下考卷。
我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是他却对我如狼似虎的目光视若无睹,悠然自若地挠了挠脑袋,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缠满透明胶带、直追木乃伊的破圆珠,慢慢悠悠地在卷子上写下了几个扭曲的大字:
第4节:初一(三)班黄智仁(1)
初一(三)班黄智仁
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令我差点咬碎大牙。气死我了,这王八蛋居然跟我一样是学生,还跟我一个班!
怎么刚才我叫他老师的时候,他连那么坦然?
由于又气又怒,情绪不稳,导致那些蹲守在教学楼阴暗角落里的小鬼都聚集到我的身边,一会儿伸手抓抓我的衣领,一会儿碰碰我手中的。
结果我一半的时间都用来驱赶它们,交上去的考卷比我的脸还干净。
我再次用事实成功地证明了:天才是不可埋没的。是金子就永远都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