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檀面上也闪过了一丝柔和,他还没有开口,就有苍老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ldo;是三妞来了?&rdo;善桐还没有开口,善檀就抬高了嗓门道,&ldo;回祖母话,是妞妞儿来了。&rdo;他笑眯眯地摸了摸善桐的头,又弯下腰来,一个使劲便将善桐举抱起来,抱着她进了里屋。善桐不禁有些羞赧,想要挣扎下地,又怕带得善檀跌倒,只得微微扭动着道,&ldo;大哥,人家都十岁了……&rdo;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里屋。善檀笑道,&ldo;十岁怎么了,十岁也还是小妞妞嘛。&rdo;他都没有放善桐下地,而是直接将她抱到了一个老夫人身边坐好,又冲善桐挤了挤眼睛,才一整神色,道,&ldo;祖母,那孙儿下去了。乘着晚饭前,还能多读一会书。&rdo;这一位面容刻板,衣裳朴素的花甲老妪,自然就是小五房无可争议的大家长,老太太马氏了。她本来眉头微锁,眉间现出了一个川字,可见到孙子孙女这样出场,神色却也柔和了下来。对善檀的禀告,只是点了点头,又道,&ldo;读书上心虽好,也要自己注意调节。你今儿个才回来,读到晚饭后就不要再看了。明日一早起来,先到二婶那里请过安,再安排读书写字的事儿。&rdo;善檀应了是,又上前摸了摸善桐的头,笑道,&ldo;改明儿得了空,你说些京城的事给大哥听中不中?&rdo;善桐笑嘻嘻地道,&ldo;好,不过,大哥什么时候才有空呢?&rdo;屋内众人都笑了起来,老太太也掌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善檀自幼就知道刻苦,一向以读书为要,只看他今天刚从西安到家,还要回去读书,就能知道他有多勤奋。这什么时候有空,还真是说不准的事。这一笑开来,就好办事了,善桐冲善檀挤了挤眼睛,就一头扎进了祖母怀里,故技重施,拖长了声音撒娇,&ldo;老太太‐‐孙女儿想死您了。昨儿来请安,就想上前撒娇来着。当着娘的面……没敢!&rdo;老太太半带着笑意嗯了一声,拉下了善桐的手,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见是锦袄,便不由得一皱眉,看了张姑姑一眼。张姑姑正将善桐穿的棉斗篷披到屏风上,老太太看了,心中倒略微舒服了些,她笑着套善桐的话。&ldo;怎么,我们三妞到了京城,还学会京城小姐的做派了?一举一动,也要讲究个身份体面?这是你娘教你的吧?她平时,是不是约束着咱们三妞了?&rdo;以老太太平时的不苟言笑,能这样和善桐说话,已经算得上是对她的疼爱了。要是在往常,善桐肯定会向祖母告状的‐‐京城虽然繁华,但规矩也大。她自小在杨家村野惯了,老太太也不大约束她出门玩耍,到了京城,自然觉得拘束受罪,感到母亲管束得过于严厉。这心底的小委屈,不和祖母说,和谁说去?没准祖母一心疼,会发话不许母亲管着她出门玩呢?可现在,在这一天跌宕起伏的经历之后,她开口之前,懂得想深一层了。祖母本来就不喜欢母亲,今早母亲带了大姐过来请安,回来脸色就不好看,肯定是在主屋受了祖母的气。爹呢远在甘肃,楠哥、梧哥和樱娘都没有回过西北,和祖母之间有多少亲昵,那是在说笑话。榆哥……唉,指望榆哥和祖母亲亲热热地说话,倒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起来。能在祖母身边为母亲说点好话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了。&ldo;娘待我很好!&rdo;善桐就忙不迭地向祖母保证,&ldo;虽然管得严,但对我们兄弟姐妹,一视同仁,都很和气!&rdo;到底年纪还小,这话里就透了心急。一心急,就露了破绽了。老太太心里顿时一动,她认真地打量了善桐一眼,又看了看屋角的棉斗篷,便冷不丁地转了话题。&ldo;哦,一视同仁?可我看你姐姐今早来见我的时候,穿的是白狐斗篷,嘿,好家伙,那皮草一看就不便宜,没有百两银子是置办不下来的。怎么你还穿着棉斗篷呀?&rdo;这话却是在暗示王氏有所偏袒,对于在身边养大的大女儿很舍得,对小女儿就略显苛刻了。善桐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老太太早年生活比较困顿,从来都崇尚节俭,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特别挑了这件棉斗篷来穿。要说撑门面的皮草,王氏是给几兄弟姐妹都置办过一身的,只是善桐熟知祖母除非数九寒冬为了御寒,否则一律是棉袄棉裤过冬,甚至连一件缎袄都不爱穿,这才挑了这件斗篷,要说没有曲意讨好,想要蒙混过关的意思,那是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