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不免惊异。这个酷刑,他也曾用在别人身上,纵然是七尺高的汉子,也无不跪地求饶,疼得哭爹喊娘。这个女子,就是将手指扣得鲜血淋漓,也不曾求饶半句。表面是这样柔弱,骨子里却这样骄傲。这样的女子,他平生悬崖上流霜抚着隐隐作痛的头,走到门前查看了一番,发现那门是极厚的铁门,握住门把用力一拉,那门纹丝不动。窗户也被钉死了。这小小的柴房,竟如牢房一般固若金汤。以她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流霜颓然坐在gān糙上,屋内是针落可闻的寂静,让她有些窒息。那个鬼面秋水绝,为何要把她关在这里?方才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他却手下留qg饶了她。他不是接连派出赤凤墨龙要杀自己么?为何不杀她呢,是要再折磨她吗?想到方才的酷刑,心中不免依旧恐惧。那真不是人受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忽想起被百里寒生擒的墨龙。难道,秋水绝抓了自己,是要换回墨龙吗?应是有这个可能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暂时她应不会有危险的。想到这里,流霜便坐回到柴糙上,方才的酷刑,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极是疲惫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梦里只觉得飘飘忽忽,好似腾云驾雾。迷迷糊糊中,一阵磔磔的怪叫声将流霜惊醒。睁开眼睛,灰蒙蒙的晨光里,眼前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不知何时,她竟然从柴房里来到了山颠上。怪不得梦里好似在腾云驾雾,想来是秋水绝把她带到了山巅上。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足底悬空,流霜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双手,挂在空中,随风摇dàng着。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流霜低头向下一看,不禁头昏目眩几乎昏倒。她的身下,竟是万丈深渊。云气上涌,雾气弥漫,深不见底,令人看一眼便心神俱碎。环视四周,发现她是被捆住了双手,绑在一棵长在悬崖边的歪脖松树上。松树的枝gān不算太粗,负了她的重量,已经被压得有些弯了。这样悠悠dàngdàng地悬着,似乎随时都有掉下万丈深渊的可能。秋水绝是要自己粉身碎骨吗?他真是够狠,够残忍,不愧是杀手的头目,知道怎样蹂躏人心,消磨你的意志。若是胆小的人,被吊在这里,吓也会吓死的。流霜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才没有尖叫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猛地从心头升起,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要这样折磨她一个弱女子。秋水绝,他到底要做什么?山巅的风极冷极qiáng,chui得流霜悠悠dàngdàng,好似风里飘dàng的树叶。也许,秋水绝是恨她的吧,毕竟,赤凤因她失了一只手,墨龙又是因她被擒。真是可笑,这还有没有天理,杀手杀人失手受伤被擒,这帐要算在她的头上吗?她却要去恨谁?身子飘dàng着,转了一个圈,使流霜面朝松树。这才发现松树下面的一块巨石上,坐着鬼面秋水绝。大约是方才她太愤怒太惊恐了,竟没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女子。一个红衣娇艳,是曾经刺杀过自己的赤凤。另一个紫衣飘飘,想来便是他手下四大杀手中的紫鸢。秋水绝依然着一身墨黑色斗篷,脸上罩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极是悠然自在地坐在那里。一双冷冽深邃的眸,透过面具,冷冷睥睨着流霜。他这身衣服在此刻看来,是如此符合他的勾魂使者的身份。流霜在他猫捉老鼠的注视下,胸中怒意升腾,瞪圆了一双清眸,冷冷说道:&ldo;秋水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这样折磨人!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rdo;秋水绝眉毛一挑,似是不满流霜的质问。冷瞥了流霜一眼,忽然解开巨石上的绳索,拿在手中。流霜这才发现,原来捆缚她的绳索并不是绑在树gān上的,而是在树gān上绕了一下,绳子的那一头却捆在巨石上的,而此刻,却被秋水绝拿在手中。那是一条掌握她生死大权的绳索。只要秋水绝一松手,她势必会跌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秋水绝望着流霜因愤怒涨红的玉脸,唇角忽然一扯,手一松,流霜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开始下坠。流霜&ldo;啊&rdo;地惊叫出声,脸色顿时苍白如雪。似乎是对流霜的惊叫声极是满意,秋水绝抓紧了绳索,流霜顿时停止了下坠,但是身子却在空中摇晃的厉害。良久,才止住了摇摆。残忍的戏弄流霜惊魂未定,心兀自咚咚跳着。秋水绝依旧不肯放过她,右手一使力,绳子便开始摇摇晃晃升高。一直高到流霜的视线能和他直视。他才耍着手中的绳索,轻飘飘慢悠悠地说道:&ldo;看来,你似乎‐‐不怕死?&rdo;眼见得秋水绝散漫悠然的样子,流霜的怒气彻底在身体内爆炸。这一日,她忍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若不是那一丝傲骨,恐怕此时早已昏迷了过去。流霜毫不示弱地怒视回去,反正也免不了一死,也不怕激怒他。遂冷冷说道:&ldo;怕,怎么不怕,这世上谁人不怕死呢?不过,我虽怕死,但不代表怕了你!&rdo;虽然现今她的状况是如此láng狈,但她也不能输了气势。秋水绝诧异地挑眉,鬼面后的眸光忽然转冷,随即深眸中掠过一丝波动,是惊异也是不信。这大约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不怕死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不怕他的女子。他凝眉直视着流霜,只见流霜原本吓得惨白的玉脸上,竟因怒意泛起了一丝红晕。而且,她清澈似水的眸中,闪烁着不屑和嘲讽。这个女子何止不怕他?她还瞧不起他呢!想到这里,秋水绝心中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只是可惜,她却是他要杀的人。不然‐‐&ldo;可惜了!&rdo;他悠悠说道,声音低幽如魅。随即换了一个姿势,悠然而坐。流霜本以为他会发火,却不想他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倒有些奇怪。虽是初夏,这山顶却没一丝暖意,光秃秃地连一株花木也没长。只有这棵歪脖松树,孤零零地歪在崖壁边。东方的云层,忽然被染上了红huáng紫橙各种色彩,极是绚烂。流霜知道,那是太阳就要出来了。她从来没在这么高的山巅瞧过日出,不想第一次瞧到,却是在这样一番凄惨的状况之下。山巅的朝雾,开始悄悄隐退,一轮红日蓦然从山后喷薄而出。光芒万丈,霞光万道,刹那间,崇山峻岭都沐浴在无穷无尽的光华里。&ldo;真美啊!&rdo;流霜qg不自禁地说道。秋水绝奇怪地看了流霜一眼。她的清丽婉约的面容,在朝阳照耀下,隐隐透着一丝嫣红,好似清晨早开的花,清新而妩媚。她唇边隐隐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在阳光朝雾里,是那样纯净,令人想起纯净无暇的初雪。那双清眸,眼底闪耀着波光,看上去流光溢彩,夺人心魂。秋水绝半晌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被这个女子吸引。心中不禁极是懊恼,这个女子,在如此凄惨的状况下,她还有心qg欣赏日出美景?眸中冷冽的寒光一闪,右手一松,流霜的身子又开始下坠。流霜冷不防秋水绝又放了手,不禁惊呼出声。秋水绝这才满意,唇边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地将绳子又升了上去。这一次流霜也没有动怒,他无非是在戏耍她,没必要和这个视人命为糙芥的魔头理论。秋水绝见流霜神色淡定,垂眸不搭理他,心中有一丝失落。赤凤和紫鸢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流霜和秋水绝也不说话,崖上霎时一片静谧,只听得见凛冽的风声呼呼chui过。&ldo;你终于来了!&rdo;秋水绝忽然开口道,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寒意。流霜此时正对着深渊,看不到山崖上的状况,不知是何人来了。秋水绝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动了动手中的绳索,流霜滴溜溜打着转,眼前扫过百里寒白衣飘然的身影,以及他惊骇至极的表qg。他似乎才从山下上来,山巅的风有些狂,将他的白衣chui得猎猎作响。他静静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惨淡,修眉紧皱,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翻卷着复杂的qg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