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贞卿对陈宥讲述的这段历史,先不论其真实性,仅就完整性来说,并未完全!因为梅贞卿只提到了玲珑堡。在时间上,陈宥粗略一算,不过是襄信五年前后的事情。当时自己才十来岁,在钧州未曾听闻这个玲珑堡,可见当时的名气并不响亮。至于后来是怎么演变成富甲一方的玲珑坊,尚待商榷!而此刻,眼前这位梅坊主却突然止住了这段历史,转而向陈宥提出了疑问。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陈宥瞬时警惕起来,试探着回梅贞卿的话:“梅坊主乃是生意场上一把好手,又曾历经许多变故,不知我这,能有什么让坊主感兴趣的东西呢?”
“哼哼,不必紧张,金银珠宝什么的我见多了,”
梅贞卿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是对阁下这儿的东西感兴趣。”
“梅坊主心思缜密,我怕是远远不及呢……”
虽然陈宥极力想把梅贞卿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走,可似乎并不奏效。
“阁下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
梅贞卿并不理会陈宥的顾左右而言他,直击重点。
“……”
陈宥沉默。
“我玲珑坊的历史向来神秘,尚能对阁下坦诚相告,阁下又对我有何顾虑呢?若是如此,你我缘分便到此为止,胤雅,送客!”
梅贞卿摇摇头,撂下这句话扭头便走。
胤雅环抱着双手,媚眼微抬,面带羞赧的瞟着陈宥说:“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她的酥胸托在双臂之上,把沟回衬托得愈深邃。陈宥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冲动,霎时翻涌上头。
“全靠少坊主的协助,我才得以识破坊主的真实身份!”
陈宥一反先前的冷静之态,急急高声说出这句话,不知是因为梅坊主走出了一段距离,还是因为要掩盖那股被胤雅撩起的冲动。
胤雅闻言垂下手臂,握拳争辩道:“我哪有协助你?我都未曾见过你!”
“传闻坊主爱梅,可我的同僚献给坊主的,乃是素心腊梅!从品种上说,腊梅与梅,并不同种。我的‘骨里红’虽未盛开,但先前坊主以总管的身份接受这份赠礼之时,我就已看出端倪,他才是爱梅之人!且当少坊主对素心腊梅表示‘甚合心意’之时,遭到坊主的旁侧敲击,更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陈宥看似在向梅胤雅解释原因,实则在回答梅贞卿的问题,“另外,我见识过‘墨体’的飘逸洒脱,无论是在贵坊门头匾额处,还是在此牌子上,满是其凌厉的笔势笔锋,这题字之人,自然就是真正的梅坊主!”
陈宥扬了扬手中的红木牌子。
这一番说辞把梅胤雅给镇住了。如此说来,确实是她所暴露出的破绽,“协助”
陈宥识破了梅贞卿的身份。这也是陈宥在钧州学堂,对黎平之的狂妄视而不见,缄口不言的原因——真正爱梅之人,一眼便能分辨这两盆梅花的属性,而陈宥,只需做一只在后的黄雀,便可纵观全局!
“没想到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思!既懂梅花,又识‘墨体’!”
梅贞卿再次停下脚步,给予陈宥认可的掌声。
“既已解答坊主疑问,可否让我听完玲珑坊的历史呢?”
留住了梅贞卿的陈宥,心里算是舒了口气。
“不着急,我的玲珑坊没腿,跑不了!此刻我倒是对阁下这儿……”
梅贞卿再次点了点脑袋,“愈感兴趣了!”
“你既识得‘墨体’,可曾认识华墨衍?”
梅贞卿追问道。
“不曾认识,华院士之名,我也是昨夜才知晓的……在钧州学堂。”
梅贞卿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似是在脑海中搜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莫非是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宥从梅贞卿这句自言自语中,隐隐感觉到玲珑坊与钧州学堂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联系。倒是先前被陈宥镇住的梅胤雅,此时回过神来,插了句嘴:“你知道了我玲珑坊这么多事情,就想凭这三言两语的花招,打我和老梅?”
嗔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