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深知,这一恩典不止是殊荣,更是皇上对他形象的固化。皇上当然是以“体恤老臣年迈”
为由进行的恩赏。但选在这个时间点颁赏,就是会让百官以为,成立西厂的事情是他方辅与皇上的双簧戏。
方从哲当然可以上表辞谢这一恩典。但在“东林”
与“反东林”
两派对立尖锐的情况下,拒绝皇上就意味着认负,而且新成立的西厂和成化、正德年间的西厂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东厂的案子要是搞株连,整个北京都会被搞得鸡犬不宁。但不到十天,厂督魏忠贤就向皇上递交了结案条陈。
深思熟虑之后,方从哲决定尽可能和皇上的步调保持一致,并将自己隐匿于幕后。
早朝改制而已,这又不是“废长立幼”
这样的原则性问题。
所以,他拿到条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反对,而是让东林党去触百官的眉头。
方从哲心想:既然你刘一燝跳出来,那就让东林党也尝尝进退维谷的感觉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爌被呛住了。
“那就由韩阁老草诏吧。”
沈缝插针道地反击道。“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御临会议就是韩阁老代辅、次辅主持的吧?”
“我。。。。。。”
韩爌欲哭无泪:我从头到尾只就只说了一句话!就这还被皇上抢断了。
“诸位!”
史继偕轻叩桌面。“诸位难道忘了万历十五年生的事情了吗?”
说得好!刘一燝和韩爌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暗赞道。
值房内的角斗顿时归于平静。
史继偕问题看似是在询问“诸位”
,但它的实际效果却是卡住了方从哲的“乾坤大挪移”
。因为这话就是在反对,而且反对得大义凛然。
万历十五年,神宗朱翊钧连续下旨免朝。此后,君臣渐远;再后,君臣不相见。
这时候,刘一燝和韩爌已经不需要再说话了:来吧,辅,您忘是没忘?
铛!钟声响起,该散朝了。
“嗯?这是什么?”
朱常洛揉了揉眼睛,然后拿起王安递过来的本子。
“回皇上,这是锦衣卫的无常簿。”
王安回答道。
“你给朕这个干嘛?锦衣卫有事奏,直接说结论就好了。”
朱常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翻开无常簿。
“骆思恭说,监视西洋人的锦衣卫只能听懂对话的一部分。其余的部分他们只能用汉字拟音来进行记录。但锦衣卫内没有懂洋文的人,所以只能请求皇上定夺。”
王安理了理思路,回答道。
“这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清末推广新式标点之前,读书人断句只能靠语法和语感。但这个本子上记的东西就像乱码一样,分来看每个字都认识,可合在一起,朱常洛甚至不能断句。
“。。。。。。”
这问题王安也回答不了,所以只能沉默。
“明天叫那个锦衣卫进宫,让他来给朕翻译翻译。”
朱常洛命令道。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