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知道了。”
啧,一只挡路的冰史莱姆。
马车在经过苹果树时戛然停止,拉车的马儿不大高兴,不停甩头喷响鼻,前蹄来回原地踏着小碎步。车夫挽紧缰绳生怕它赏二少爷一蹄子,以二少爷的身手他肯定不会有事,但自己的老伙计肯定跑不了要吃顿鞭子。
凯亚收起被捂热了的摩拉,视线划过好像被人欠了八百万的兄长落在只露出一绺亚麻色的位置上:“我听说你前段日子在千风神殿出了点意外,现在好些了吗?”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有点离谱。
千风神殿的深入探索是教会发起的大型活动,班尼冒险团又是个“声名斐然”
的特殊团体,团队里的任何人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出事当天消息基本上就传遍了城内大小各个角落。都快两个月过去了他这专门做情报的人才出现慰问,放在别人身上凯亚觉得能当成笑话讲到八十岁。
青年摸摸鼻子笑得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回蒙德?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苏的脸红了,她悄悄往车厢里又躲了躲,把那绺调皮的发丝抓回来挽到耳后:“不,不知道呢。”
“那我抽空过去看你好吗?”
凯亚扣着窗户,在兄长生吞冰史莱姆一样的嫌恶眼神中硬是探头进去朝她笑:“到时候你可别把我锁在门外。”
“亚尔伯里奇先生,您开玩笑开得太过分啦!”
苏很想把那个一点也不在乎行车安全的脑袋推出去,如果这是面包店的窗户,她一准儿已经那么干了。
凯亚笑眯眯的赶在兄长抬起手臂前缩回去——开什么玩笑,义兄他能把双手大剑当成单手剑挥舞,挨上一掌大概会听到颅骨破碎的声音……
“好了好了,咱们的荣誉骑士已经在峡湾入口等着了,赶紧过去吧,让人久等可就失礼啦。”
他抱着胳膊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迪卢克没好气的嫌弃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就是因为你才多停了一会儿。”
“话不能这么说嘛!”
凯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揶揄他的机会,“也许是酒庄的马车需要更新换代了?”
他刻意扫了一遍挂着家徽的复古款马车车厢,犀利的嘲讽感扑面而来。
“谢谢凯亚少爷关怀,目前状况良好。”
车夫可不想卷入这对兄弟之间别别扭扭的日常,赶忙出声把自己摘出去。
青年挑起嘴角向看不见的车厢角落挥手:“一路平安。”
车夫朝凯亚笑笑,把帽子重新戴回去,松开缰绳上下抖动,马儿迈开四蹄哒哒哒向前行进。车队再次行动起来,长长一条走向西北部峡湾通道。
“嗯。”
苏闷闷的回了一句,兴致不是太高的样子。
她不喜欢离别,长愿花开不落欢宴不散。理智上固然明白这只是种孩子气的奢望,感情上却总会下意识逃避道别。
——天下哪可能有不散的宴席呢?不可能的,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苏窝在马车车厢里朝自己摇头,因为不想道别而巴不得早点出发这究竟是种什么别扭心态?就像个因为太过怕死又明知无法逃离索性紧闭双眼拼命冲向战场的傻瓜。
人各有其愚蠢之处,谁都逃不脱,我也不例外。
她在心里反复把自己骂了好几遍,靠在车厢壁上低着头,看上去蔫哒哒的。迪卢克一边看风景一边关注着客人的一举一动……还没有放弃寻找话题的努力。
凯亚出现过后她低落了太多,周身闪闪发光的喜悦仿佛被云层遮蔽的月亮一样消失不见,有点可怜。
他有点针对弟弟的小埋怨,一定是那家伙的坏毛病又犯了吧。围着年轻姑娘尽说些轻浮俏皮话,等谈到实际问题立刻就顾左右而言他。兄弟之间谁还不知道谁了,他总是那样既不给人切实的承诺让人安心,又非要若即若离吊着人家,迟早报应临头。
苏小姐是个好姑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个结论,这样的姑娘就该离凯亚远远的,别把时间浪费在和他纠缠拉扯上。
“咳咳,”
红发青年看似镇定的找了个对自己比较有利的开场话题,“听说须弥流行一种冷浸蛇酒?”
不要在学者面前谈论理论的内容,她能比你谈得更理论,也别在聪明人面前卖弄自己的聪明,那会显得非常浅薄可笑。他从马车座位下的空间里掏出一瓶葡萄汁打开放在桌面,清甜芬芳的果香驱除了夏季特有的烦闷。
苏意识到自己情绪低落的样子容易引发误会而且非常不礼貌,强打起精神点头回应:“啊啊,是,但我不建议饮用。”
“为什么?听上去很有特色,那基本上算是种国家名片了,至少在酒水这个行当里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听迪卢克就事论事谈起这个,苏露出个非常纠结的表情:“额……您在商业领域的见识一定比我广博得多,肯定知晓出口生意嘛,货物的样子有时候比口感更重要。”
冷浸蛇酒这种东西……就是活蛇抓来丢进酒罐子泡着,卖给外国人的自然都经过精挑细选,看上去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可要是你关注过它的制作流程么,但凡是个还有一点点良知与责任心的医生都不会支持任何人不经处理就把它喝下去。
蛇身上的寄生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吗?还是说谁愿意在打开盖子想给自己来一杯时和里面幽幽爬行的活蛇交换眼神?
须弥所产的酒通常度数不怎么高,根本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消毒标准,哪怕蒸馏过的酒也就那样。市场上甚至还混杂着拿工业酒精兑水冒充饮用酒的奸商败类,健康之家每天都会收下个不幸中招的病人。这种情况下活蛇浸泡出的液体是可以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