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秦天王,东海始勋功。
挥剑锤良骏,建极出云龙。
华山识景略,临渭有婆楼。
风化行王道,征途在冀幽。
北抵渤海境,南拒九州伯。
西凉向旌节,东都拜冕旒。
秦故咸挂印,燕旧皆列侯。
汝南五公反,啮梨恩义留。
大道如青天,君恩一何重。
老臣为挥泪,遗策不言征。
得意寿阳城,万骑呼从容。
羽林出辕门,连结千百里。
剑戟将蔽日,投鞭谓断流。
立马三峰上,雄横距淮丘。
风怒征鼓鸣,滚雷落蹄声。
势来天同力,势去如山崩。
大业从此远,三军不再还。
楼台歌舞地,萧萧满城空。”
桓泰闻言,不觉心神悲怆,催动情肠,乃把箸击盘,放声唱和:
“今日残缺殿,年少旧高楼。
登楼临远望,不见九州同。
但见烽烟起,野露白骨丛。
天下未及定,夕阳忽西流。
年华不再与,霸王难自由。
英雄垂暮老,美人辞镜愁。
故垒今犹在,渭水几回秋。”
一曲歌完,桓泰不觉把酒饮下三瓮,伏于几案,半醉半醒道:“唉,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淮水一战后,秦将皆亡,宣昭不久后亦崩,其遂地分,天下终不为秦所有矣。一朝落败,则国破身死,千秋基业皆为他人所有,帝王之哀,莫过于此。”
姜云雁见他这副模样,咯咯笑了两声。桓泰撑起头来,问道:“你、你笑个什么?”
姜云雁捂着嘴道:“我是想,将军出于文士之家,却兴此帝王之叹,实在有。”
桓泰道:“岂不闻,昔日秦王游会稽,霸王观之,曰:‘彼可取而代之!’”
“而太祖观秦王,亦生此叹:‘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姜云雁道,“我想,这般志向应是天下英雄所共有的吧。”
“你也懂得这些……这些……”
姜云雁点点头:“我爹以前讲过。”
……
姜云雁点点头:“我爹以前讲过。”
“你爹?你爹不是氐人么?”
桓泰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又忙道,“也对,氐人既有你这样精通音律的,自然也有懂得诗书文字的。”
姜云雁笑了笑:“我爹虽是个氐人,却识得很多汉字,文章写得比那些扬州的士子都好——他还会画画!他的画卖的比钟其钟大夫的画都贵。”
她随意地拨弄着琴弦,低低地说,“以前住在富春的时候,我到了晚上不想睡觉,非要闹着出去玩儿,我哥也跟着起哄,娘性子好,管不得我们,于是爹就想了个法子。他把我们喊上床,吹了灯,一边拍着我,一边给我们讲这些故事……不过他讲的好多故事我哥白天已经在书上读到过了,因此我哥总是听着不耐烦,叫他换一个换一个。”
“你哥……“桓泰三坛酒下肚,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回想起那个双目如电的人,结巴道,”
你哥是那个、那个……姜成虎——他功夫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