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生得精致,被幽光一照,黑瞳里似缀了层细碎的琉璃珠,生生把冲天业火的惊艳感压退几分。
很是惹眼。
不止施黛,沈流霜与施云声也陷入沉思。
江白砚这种情态,像话本里蓄谋的妖。
不对劲。
“有客来了。”
手捧业火的中年人望来一眼:“外边很冷吧?”
这人生了双漆黑的眼珠,虽含着笑,却有藏锋之意,沉不见底。
与他对视,施黛如被一慑:“有点儿。”
夜里的空气满浸清寒,她从室外进来,掌心是冷的。
对方笑笑,嘴唇翕动,业火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是充斥整片空间的暖意,寒气褪尽,仿佛入了晚春。
业火需久经淬炼所得,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物,被此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用了一句话而已。
刹那间,施黛猜出他的身份。
施敬承笑道:“这位是书圣。你们都听过他的名号,我就不多介绍了。”
书圣,当今最强的大儒。
聂斩在幻境里说过,他来了越州。
施黛行礼:“见过前辈。”
只是……这位活了两百多岁的儒士,和她想象中的温文儒雅不太一样。
——你们儒生都喜欢给人变戏法玩吗?
“黛黛,流霜,云声。”
书圣笑意和煦,逐一道出三人名字:“敬承常向我提起你们。”
沈流霜:“久仰前辈大名。”
木桌旁,聂斩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他,止不住嘴边的笑。
看来他虽当着施黛的面撒了不少谎,至少有件事是真的,聂斩很崇拜书圣。
“审问一天一夜,来龙去脉基本捋清了。”
孟轲简明扼要:“他们四个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朝死者动过手,但……”
她挑眉:“你们看见镇厄司外面的情形了吧?”
被斩心刀所救、听闻过斩心刀事迹的百姓们,都在求公道。
“他们杀了有罪之人,在镇厄司判不了重刑。”
孟轲道:“眼下有上千百姓来求情,不出意外的话,治不了罪。”
镇厄司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沈流霜问:“百里泓呢?”
“心魔缠身,他半疯半傻,很容易套话。”
施敬承道:“据他所言,十八年前杀害流霜爹娘的,正是凌霄君。”
施黛想不透:“他怎么会和凌霄君同流合污?”
“两人各有所求。”
施敬承罕见地收敛笑意:“百里泓欲图谋害兄长,登上家主之位,而凌霄君……”
他顿了顿:“凌霄君要借百里氏的势,将他的‘仙名’在江南传开。”
施黛:“仙名?”
“百里泓觉得,凌霄君能登仙成神、带他鸡犬升天。”
孟轲冷嗤:“这些年来,百里泓在江南各地散播凌霄君的名号,为他建庙广收信徒。至于凌霄君,在教授百里泓刀法。”
施黛和沈流霜同时一愣。
“凌霄君教百里泓?”
施黛不解:“可是……凌霄君不是用枪的吗?”
十八年前,他是用一柄长枪杀害沈流霜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