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哎。”
文宣帝叹息一回,问起醉月轩的事,说道:“昨日驸马和景浔进宫,宫宴上无意提了一嘴,暗夜司缉拿之人和景浔遇刺有关?”
萧景浔随军入城,乘的是锦盖华车,和风尘仆仆的大军格格不入,依着朝中言官的脾气,本免不得一番言语攻讦,可人进了宫,下马车时拄拐而行,却是因为遇刺伤了腿脚,还未恢复。
沈临渊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纠正道,“不是景浔遇刺。”
“什么?”
“刺客是冲着驸马爷去的。”
沈临渊道,“萧景浔只是运气不太好罢了。”
靖北军班师回朝,途经万和县郊仓灵山时遇上身份不明的剽悍刺客。那些刺客人虽不多,但各个武艺高强,且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们不恋战,出手快很准,步步逼近驸马萧云升,缠斗之间,有人暗施诡计,朝没有防备的萧云升放出冷箭。千钧一之际,是萧景浔救了亲爹,代价则是被地上残喘的刺客挥刀划伤了腿。
沈临渊道:“当日刺客虽然被尽数击杀,但是萧景浔觉得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恐其会在今日生乱,故而提前传信告知了侄儿。”
暗夜司之上只有文宣帝一人,每有行动都该提前上报圣人,但这一次沈临渊却没有。
不过文宣帝并没有在意此事,只道:“你怀疑是跟朝中人相关?”
沈临渊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昨日暗夜卫藏迹于百姓之中,揪出一人,追捕之际,人进了醉月轩,故此动静大了些。”
“可问出了幕后之人?”
沈临渊摇摇头,淡然道:“没有,人死了。”
是他亲自动手送周英归的西,在她苦熬不住要松口坦白之前。
没有错过自家侄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文宣帝面上的笑意微敛,沉声开口,“阿渊,朕记得,暗夜司的诏狱里了从没有未曾开口吐实就毙命的犯人。”
固然暗夜司的诏狱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有命进无命出,但那些丢了性命的人各个都是交待了罪行的,若真遇着坚不吐实或想以死明志的,暗夜卫多的是教其求死无门的法子。
文宣帝起身走下御阶,站在沈临渊的面前,审视着他,道:“是为了你带回憩院的那个姑娘?”
沈临渊轻呵了一声,迎上文宣帝的目光,眸色沉沉,不见半点儿心虚:“皇叔以为呢?”
文宣帝顿了顿,继而朗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倒是希望如此。”
说着,又慨叹了一声,“你父王可跟朕念叨了几回,就连太后这些日子也催朕为你的婚事上上心哩。”
文宣帝有意试探试探自家侄儿的口风,但沈临渊对此却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文宣帝问道:“听说怀国公已有半月不曾上朝?”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怀国公来了?”
文宣帝皱皱眉,“他月前伤风,诱使旧疾复,上了折子告病,如今正闭门养病。怎么,你怀疑刺客一事跟他有关?”
文宣帝说着,摇摇头,“不会是他。”
文宣帝还记得怀国公不仅是驸马萧云升的授道恩师,更是其亲姑父,况且怀国公其人,他也了解,为人耿直,并非心怀鬼祟之徒。
沈临渊“嗯”
了声,将冷罡循着线索追查到怀国公府的事情说给文宣帝听,见他愕然变了脸色,“皇叔所言极是,怀国公不会是幕后之人。”
在沈临渊看来,怀国公耿直良善与否并不是关键,重要的是老匹夫可没有豢养死士的手段和胆量。
只是为何线索会断在怀国公府,幕后之人又是为何要在靖北军凯旋之际暗杀主帅呢?
第16章蜜饯
“线索断在何处就从何处查起,怀国公脾性耿直,又是朝中老臣,此事还是交由萧乾出面。”
萧乾,乃是现任大理寺少卿,文宣帝将刺客一案交给萧乾追查,也就是把案子从暗夜司的手里挪出去,交给了大理寺。
沈临渊拱手应下。
说完了正事,文宣帝又惦记起前话,侧身看向面容清冷的沈临渊,徐徐开口道:“阿渊,说起来,你可还没跟朕说说憩院里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着一笑,又补充了一句,“太后早起身子不适,传召女医官时听说憩院有了女眷,特意叮嘱朕问个明白。”
文宣帝眼中的兴味与探究毫不掩饰,沈临渊见了,扯扯唇角,语调漠然地道:“她算不得憩院女眷。”
文宣帝不由抽了抽嘴角,“那姑娘究竟是何人?”
见自家侄儿皱眉,面上隐有不耐之意,他轻咳了声,继续道,“这么多年,能近你身的女子本就不多,更遑论直接住进憩院去。你今日不肯说,朕这里也还罢了,只太后处怕是要坐不住了。”
太后如今年秋渐高,宫务早撂开了手,心心念念不过儿孙们的婚事。而皇室中兰桂腾芳,能够教她老人家头疼的不多,除开守着亡妻灵位过日子的废太子沈修鄞外,也就只剩下沈临渊一人了。
文宣帝以为搬出太后来,自家侄儿的态度多多少少会软下来几分。不料青年微扬着眉梢,说话的语气竟越凉了些许。
沈临渊道:“溍王府世子妃不是谁都有命当的,太后娘娘若是看着哪家的姑娘不顺眼,倒是可以将这世子妃之位许出去。”
“胡闹!”
文宣帝脸色顿时一肃,指着沈临渊道,“你这话传出去成何体统?你是嫌江、许、陈三家弹劾针对你的折子还不够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