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江七巧毫不迟疑地翻身下床,套上一身粗布短衣,从床底拖出收拾好的包袱扛到肩上拔腿就往後墙跑。她不担心会被人看见,因著她这二十几天四处找碴的缘故,她这西厢的下人们除了必要时会来请示伺候外,基本上是能不来坚决不来,必须来坚决执行速战速决的方针政策。下人们都知道她有赖床赖到中午的不良习惯,这时候没有谁会自杀式地守在西厢里。
刚跑了几步,想想不对,又回到案桌边拿起纸笔飞舞了一番,这才一溜烟消失在王府中。
不知那女人是否醒了,醒後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耶苍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府一探究竟。
那带著药香的身子娇小柔软,抱著的感觉有说不出的舒服和满足。昨晚上他抱了一夜,直到东方发白才将她放回床上,怀中的空虚感一直延续到现在,真想时时刻刻就那样抱住,永远不放开。
他猛地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他刚才在想什麽?时时刻刻?永远?昨晚的反常竟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怎会有如此可怕恶心的想法?女人天生就是属於男人的,召之即来,呼之即去。更何况那女人还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只要他想要,她整个人都会是他的,何况是抱她这种小事。既然自己真对她有了兴趣,那麽今晚和她洞房也不迟。不知那女人身上的肌肤是否也如红唇一般诱人?
耶苍陷入绮念中,浑然不察自己的胡思乱想已毫无逻辑可言,也浑然忘却了屋子里还坐著另外两个人。
“耶苍,耶苍,耶苍!”
元朝当朝皇帝连呼三声也未见有人搭理龙颜,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小子从今早一进宫就开始神游,还三不五时露出傻呆呆的笑,简直把平常的形象败坏尽殆。如今他一个皇帝连呼三声都没反应,十有八九是──但不知哪家姑娘倒霉地被他看上了。
“大哥,皇上唤你。”
耶雷也注意到他的反常,索性用力摇了他一下。
耶苍怔了怔,方才回过神来,斜了耶雷一眼,转向皇帝道:“皇上,唤臣何事?”
面对这个虚长八岁,自幼如兄的表兄皇帝,他一向是没啥严格的君臣礼仪的。
皇帝睇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耶苍啊,你是不是对哪家姑娘有兴趣了?”
啥?耶雷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大哥,有这奇迹发生吗?
“臣已有两房妻室。”
耶苍面不改色,沈声回道。
“呵呵,你的性子朕还不知吗?海宁那丫头根本就入不了你眼。朕猜得没错的话,你和她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看到耶苍面色略微一愣,就知道自己猜测无误,皇帝叹了口气,“唉,海宁是朕最心爱的妹妹,朕会强行赐婚,也是想著全她一个心愿。但如今看来,还是朕误了她啊。”
啥?有这可能吗?耶雷眼睛瞪得更大了。
“皇上,此乃臣的家务私事。若是心疼公主就接回宫中。若已无事,容臣先行告退。“耶苍恢复了面瘫表情。
“好,朕不说总行了吧。”
皇帝雍容一笑,里面藏著一抹狡黠。
“臣府上实有要事,肯请皇上放行。”
耶苍没来由地突觉心神不宁,似有什麽不详的事情发生。他直觉上立刻想到江七巧,当下更恨不得赶快回府。
“这──准。”
皇帝也发现了他突来的不安,遂又向耶雷吩咐,“耶雷,你陪著一块去,看能否帮上什麽?”
“是,臣告退。”
话音刚落,耶苍已抢先一步退出殿门。
殿内的皇帝微微一笑,暗忖:“看这小子这般匆忙,莫不是赶回去赴情人之约?若真是那样,倒叫人无法置信。嗯,他的张爱妃也在内殿等急了吧。他也该去会美人了。”
一路上,耶苍快马加鞭,将耶雷远远抛在身後,不多时已抵达王府大门。
刚一进府,就见总事、管家及几个领头侍女面色如土,战战兢兢地跪在厅堂前方,後面还趴伏著十几个伺候在西厢的下人。叫人诧异的是堂上主位上坐著的居然是海宁公主。要知道这位公主最是体恤下人,进王府二十几天,还没有责罚过谁,而那个最爱惩罚人的江王妃此刻却不见踪影。
府里有这麽有趣的场面,那女人居然会不到场?耶苍的面色一下阴沈了。
“这是怎麽回事?”
随後赶到耶雷忍不住代兄发问。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一群跪著的下人一看王爷回府了,更是个个伏地哭叫著求饶,身体抖如糠筛。
“王爷,您回府了。”
海宁公主款款起身迎了上去。
耶苍点点头,神色冷峻地扫过一群伏地求饶抖个不停的下人,最後停在海宁公主脸上,他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王爷,今儿晌午时分,丫头去西厢房服侍姐姐起床时,发现人已不在房中,整个王府寻遍了也不见踪影,只寻到这封留给王爷的信。”
海宁公主从袖中取出一封封好的信递与耶苍。
“难不成是离府出走了?!”
耶雷在旁惊呼一声,连忙催促道:“大哥,快看看信中写了什麽?”
耶苍脸上的神色越发冰冷,隐隐透著青紫,他撕开信封,缓缓展开信纸──
“亲爱的耶苍王爷,小女子江七巧自知妒性极重,无法忍受与人共侍一夫。未免日後多生烦扰,致使府中鸡犬不宁、鸡飞狗跳,今代王爷自行休去。勿寻!切记!被休人:江七巧附注:抓人的是小狗!”
耶苍看著满篇张牙舞爪的黑色大字,只觉喉间有腥甜的东西在涌动,双手渐渐捏紧,越捏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