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尊这才知道,陈大胜不但有个大太监爹,还有个皇爷养子做义兄弟,人家啊,这还是常免申正儿八经的干儿子呢。
就这样,常连芳名下,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套娶媳妇宅子,而棋盘院比他家在燕京的院子还多了整整两套两进院子。
怎么说呢?皇爷当初赏人看占地,就没看实用的地方,赏给常家的院子,只有一半地方能住人,却有个排在燕京前五的著名水榭,外加个巨大的,能放舟荷花池子。
他家的宅子从前是个郡主府,人家那位是个雅致人儿。
常家欢欢喜喜的进了京,一进院子就憋死了,感情住人的地方没几个,倒是要多花钱养护个大鱼池子。
原本家里还预备把新宅的那个有九曲的荷花池填了,给他盖娶媳妇房子,家里两位长嫂便嘀嘀咕咕不愿意了!
私下里竟还说,皇爷总不会亏了他养子!
皇爷的就是皇爷的,家里长辈都知道,要是皇爷给预备了宅子,这个小儿子怕是真就离了心了。
谁能想到呢,人陈家是寒门出身,却把老三当亲孙子疼的,直接就给占了个想不到的套院宅子。
在庆丰怎么了,庆丰离着燕京才多远啊!骑马一个时辰的事儿。更是不显山不露水,到哪儿都说的过去的地方。
家里老太太,太太都欢喜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们难做,就想着在燕京买,可现下多少眼睛盯着,手里有钱那也是不敢花啊。
真真是雪中送炭了!
如此一番忙乱,到了晚夕黑会儿陈大胜被迫又吃了人家石府尊一顿,才带着三车人悄悄回来。
走的时候,府尊大人为了显示自己不易,再三嘱咐,万万不敢传出去,万万不敢传出去……弄权卖好,还可以这样弄么?
陈大胜沉默了一路,等到回了家,进了巷子,一群婶子们下车,真心诚意要给他跪下,陈大胜心情才好些,到底……他也有能力庇护人了。
这段时日放假,陈大胜在家呆的也是最后一晚,加上他在府衙喝多了几杯,话就格外多。
他躺在枕头上喋喋不休说从前县衙来村里征派劳役,增加赋税的衙役刻薄嘴脸,又说起自己今天在府衙所见所闻,他憋的难受,就絮絮叨叨,一直絮叨的哭了,七茜儿无奈,就被被迫挪过去搂住他安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陈大胜又哭了一会,嘀咕了一句:“我多想他们啊~那时候一大家子,阿爷,伯父就像大山给我们靠着,要是他们也在,一家人住在这里多好啊!”
可到底~逝者已去了啊……
陈大胜第二天走得早,许是羞愧,他没有惊动七茜儿便溜了。
等到七茜儿起来,原本以为日子便是这样,她把家里慢慢收拾利索,再慢慢等着自己的安儿,可谁能想到呢,朝食过了,老太太却打发一月来喊她。
等到七茜儿到了老宅,老太太就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一个包袱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七茜儿坐过去问:“阿奶藏着啥好东西要给我呢?”
老太太却抬脸对七茜儿苦笑说:“什么好东西啊!这是,这是……”
她手上颤抖着,一下一下打开那包袱,七茜儿便愣了,这东西她见过,就是一件石青色的破烂缂丝袍子,那上面全是刀枪剁吧捅的窟窿。
老太太喜欢从战场扒衣裳七茜儿是知道的,却困惑老太太前辈子,就再三嘱咐她,要把这件袍子跟她一起随葬了,还要抱在怀里。
那时候她恨她,就嘀咕,这老太太是贪财呢。
今日~怎么拿这个出来了?
老太太摸摸这袍子,便对七茜儿苦笑道:“这是从你大伯身上扒下来的……”
她拼命忍着泪对七茜儿说:“茜,茜~奶求你,你带我去找皇爷!找皇爷成不成啊?我也想给你大伯他们,要个!要个那赏功做阴间的买路钱……我,我的儿……我得问问皇爷,他把我儿埋在哪儿了……”
七茜儿都听愣了,从老太太的絮叨里才知,家里的大伯竟死在桐岩山那几战。
那年皇爷被前后夹击,他跟其他几人因身材相仿,就被选了做皇爷替身,各自引着一路追兵朝着四个地方跑……
大伯死在哪儿?老太太不知道,就只收到这套衣裳,带话的人说,皇爷让人给大伯收殓了,还是厚葬。
七茜儿呆愣楞的看着这套衣裳……上辈子老太太不是不懂,她只是抱着泼天富贵寒了心,谁也不想给罢了。
陈大胜苦守边关,却照顾旁人家老太太,剩下的孙儿孙女因为银钱私怨,一个个不愿意回来……而她又是个不争气的。
七茜儿看老太太拼命忍耐而不敢哭,便酸楚难耐,拉住老太太的手道:“好!好啊!阿奶你别难受,咱这就收拾行李,你臭头孙儿是给皇爷看大门的,咱去了一准儿能见到皇爷!”
老太太一听便立刻收了难受,三下五除二的扎好包裹,伸出手认真对七茜儿比划一下道:“对!去皇宫,见皇爷!要赏功!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