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恭谨地问候道:“伯母,深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白咏缇摆了摆手,她早就闻见项明章身上的酒气,想起项明章上次来,提过楚识琛在项樾上班,便猜到九成:“是明章让你加班吧。”
项明章说:“我请他来吃饭,抵加班费。”
楚识琛是客人,去小餐厅显得怠慢,白咏缇安排他们到宽敞的会客室,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石山园景,在夜色下别有一番风味。
很快,五道菜上齐,北菇焖萝卜,茉莉什锦绣球,上汤南瓜苗,中间是甜丝丝的梅子鸭和醇香的花雕醉鲍。
总嫌全素不够味,今天破例多了两道荤的,项明章姑且满意,但不妨碍继续挑刺:“只有菜,没有汤?”
青姐放下一只小蒸笼,说:“有,解酒汤。”
楚识琛不紧不慢地擦着手,心中洞悉出千丝万缕。
这桌佳肴一道比一道精细,没有三五个钟头根本做不完,提前烹调,说明知道项明章会来。
备着解酒汤,也知道项明章会喝酒。
他们来的途中没有联系过,却这样了解,只能是习惯使然。大约每年的这一天,项明章为项行昭庆生后都会来陪母亲。
蒸笼里铺着一片荷叶,上面是三只竹笙素饺,白咏缇说:“小楚,吃点面食。”
“谢谢伯母。”
楚识琛听话地夹了一只,咬下一口,“清甜鲜香,很美味。”
白咏缇问:“你不嫌素吗?”
楚识琛说:“我喜欢素一点。”
他并非奉承,平时一直隐藏真正的饮食习惯,不求口腹满足,这一餐是他至今吃到最合胃口的东西。
没多久,餐桌上只余碗筷触碰的声响,项明章避而不谈寿宴有关的事情,也不提项家的亲朋。白咏缇既不嘘寒问暖,対项明章的生活和工作也全无关心。
楚识琛心底纳罕,要是换成楚太太,一定叽叽喳喳聊上许多。
吃完饭,项明章去盥洗室了,青姐带楚识琛到里面的套间休息片刻。
起居室中,高及天花板的书柜占据了一整面墙,楚识琛扫过,书籍品类纷杂,其中有几套佛经颇为瞩目。
対面的墙边有一只长形条架,摆着一尊观音像,楚识琛踱近,明白了白咏缇的淡然疏离是从何而来。
不知不觉望得久了,怕冒犯神明,他双手合十向观音颔行礼。
恰好白咏缇进来撞见,好奇地问:“小楚,你信佛?”
楚识琛垂下双臂:“曾经有长辈希望我信,但我做不到。”
白咏缇不意外,说:“年轻人不经风霜,不受苦难,自然不会信。”
楚识琛笑了笑,他经过的风霜、见过的苦难,岂是和平年代的人能懂的?
他道:“也许吧,我敬之但不求之,学之却不信之。”
白咏缇说:“看来你有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