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院里人议论纷纷,有人感叹当官好,有人则带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然而,却没有多少人对那个逃荒而来的姑娘抱以同情之心。
一个年轻女子,若不是在家乡活不下去,怎会选择将命运交付未知,冒险爬上火车,奔赴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寻求生存之道。要知道,在通讯基本依赖吼叫的时代,没有导航,出门如同盲人摸象;没有手机,亲人故土只会成为遥远的记忆符号,难以取得联系。身上仅有几个野菜团子,这位逃荒姑娘鼓足勇气、孤身闯荡异乡的情景,让人难以想象。
幸好,她幸运地遇到了善良的人们,辗转被送到了热心肠的街道办谢主任手中。否则,只要运气稍差一点,可能就会陷入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或是因饥饿寒冷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然离去。
“主任,人你可以带来。”
6恒略作思考后说,“但我声明,我不是打算让她做我媳妇。”
“我只是见她处境艰难,想帮一把,我家正巧要翻修房子,可以让她帮忙做事,我会付给她工钱,并提供些口粮,至少让她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谢主任脸上笑容微微僵住。如果不是嫁作媳妇,又能帮多久呢?她原本希望给李秀芝找的是一个长久安稳的生活依靠。
“你能帮她多久?如果只是十天半月,其实意义不大。”
她问。
“大概一年时间应该可以。”
6恒并未给出肯定承诺,而是先定下一年期限,“也许到那时国家粮食丰收,大家不再缺粮,再为她谋出路就容易多了。”
最终,谢主任接受了这个暂时的安排,她深知,此前走访了多家,即使一些年近五十的单身汉也不愿接受。如今也只能顾眼前,先解决李秀芝的落脚问题,至于一年后如何,日后再说。
人群散去后,6恒推着自行车走向后院,刘海中紧跟其后,询问道:“主任,你真要收留那个逃荒来的姑娘?”
“家里正好要翻修,总得找人手帮忙,多她一个也不算多,而且还能在我外出时帮着接送雯雯上学,照看家里。”
6恒解释了自己的考量,这样一来既能帮助别人,又能在家中添个帮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为了照顾孩子特意雇人,反而显得像是资本家行径,这在当时并不合适。而现在,虽同样请人干活,但出点却是帮助穷困之人,性质与资本家截然不同,这种行为高尚且值得称赞。
“嘿,翻修房子还用花钱雇人?光咱们车间,谁家里还没个闲着的人手?”
刘海中插话道,“还有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随便一喊就能凑一队。至于接送雯雯,让我家那位闲着也是闲着,顺带的事儿。”
6恒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让车间工人无偿帮忙,刘海中说得轻巧,但他做不到。劳动换取报酬,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怎能让人白白付出?一旦传出去,他在轧钢厂的口碑岂不毁于一旦?而让刘海中的老伴长期帮忙接送妹妹,欠下这份人情也不是他所愿。
“明天休假,翻修房子可以动工了。”
快到家门口时,6恒看着院内堆积如山的建材,便决定让刘海中去找些人来开工。“你等会帮我联系两个砌砖师傅,另外再找三个打杂的。人选从附近轧钢厂工人里挑,优先考虑咱们二车间的困难户。”
“告诉他们,我不会让他们白辛苦,每人每天一斤粮食,但他们需要自带三两粮票。此外,每天供应半斤肉、半条鱼,大家一起享用。另外,每人每天还会得到一块钱现金。”
之所以让工人们自带粮票,是因为在粮食定量配给制度下,即便是寻常请客吃饭,客人也需要自带粮票。6恒考虑到那些困难家庭本身可能就不够吃,所以只让他们自带三两粮票,剩下的七两由他补贴。
“主任,不用这么破费,咱们轧钢厂工人家属,管顿饭就成,哪用得着鱼肉伺候,更甭提开工钱了。”
刘海中一听这待遇,有些急了,不愿让6恒花这笔冤枉钱。
6恒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我找这些困难户,本就是想帮他们一把。你以为我是为了省这几个钱?”
刘海中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连忙点头附和:“还是主任您想得周全,这是在援助困难群众,是崇高的行为,令人敬佩。”
“行了,你吃完饭就去帮我张罗这件事吧。”
刘海的马屁早被6恒听腻,日复一日的陈词滥调让他决定打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