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祝跟闷闷不乐的皇阿玛说一声四哥家吃午饭,提着一个小包袱就去了神武门,没一会儿看见四哥从最东边的甬道里出来了,兄弟二人在神武门外上马向东而去。
一开始出宫道路两边是宁静幽然的,走出来这边的长长一条街,京城喧闹的声音就跟网子一样从天上撒下来。
“头油---桂花头油---”
“猪肉馒首,刚出笼的热腾腾猪肉馒首嘞。”
吆喝声里还有什么铁器敲击的声音,应该是一种特定生意用的,胤祝前世小时候跟奶奶住在乡下,就经常能在某个宁静的上午听到“叮---叮---”
声音。
那是换香油的。
京城的确热闹。
胤祝看着两边的人头攒动,不敢骑马了,都是人的地方很容易惊马,惊马就是这个年代的车祸,也挺可怕的。
整条街道上都飘着各种各样的香味,走着听到路边吆喝鹅油卷儿的,胤祝下来去买了一包,然后便没有骑马了。
四爷平日都是坐轿往还,也觉得在人多的地方牵着马稳妥一些,就也下来了。
“四哥。”
喧闹的集市上这一声喊竟然听得很清晰,十五正把一个热乎乎的鹅油卷递给他。
四爷眼里有了些笑意,他没有走着吃东西的习惯,就接过来拿着,看十五一手牵着马一口口吃着鹅油卷很自然的样子,自己也吃了口。
因为四爷身上的官服,他们牵着马走路时两边的路人反而离他们更远了一些。
“那是顺天府学?”
一转弯看见个很大的门牌楼,胤祝十几年的读书心让他一下子涌上来的就是惊喜,这大概相当于前世还上学的时候出门看见京大。
四爷笑道:“怎么,你还想去读书?”
今天不是府学的休沐日,正大门关着,只开了西面的一个角门,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进出。
胤祝连忙摇头:“读够了,再也不读了。”
“真不读了,其实想继续去读能把你送进去。”
胤祝吓一跳,什么叫送进去啊,于是坚决表示自己不读了,一点都没有不能进府学的遗憾。
因这条街上的人少,兄弟二人翻身上马,说着读书不读书的事走远。
不知道在他们走过去之后,刚巧有两人从府学中出来。
“陈兄,这边。”
穿着蓝衫的学子提醒一直伸
着脖子向东边看的人。
“赵兄,你看那个骑马的,像不像一位老熟人?”
赵鲤诏顺着看过去时,就只看到一个背影,看那身衣服怕是京城中的极贵之人,他笑道:“咱们虽然在京城有几个好友,却没有这样的。”
陈化容说道:“刚才我看见了那人的侧脸,很像两年前咱们去参见乡试的时候,遇见的还在考院试的那一位吴县考生。”
这人有名就有有名在,曾经县试的时候拿过案首,考到府试的时候被黜落了,两年后又考,府试拿了个案首,院试提交的试卷却差点气死学政。
要不是他二场考试的文章都是言之有物的东西,学政要查他是否舞弊呢。
那一年正好是乡试年,他们跟着看了看那年的秀才试,见到这么一个奇葩都是好笑的紧,当年乡试二人高中,因家中有关系直接就来顺天府贡院求学。
要不是印象太深刻,陈化容都不至于两年后看见一个相似的侧脸就又想起来。
说起那个学子,赵鲤诏也很有印象,看了眼已经走远的两个背影,说道:“应该是人有相似吧。”
陈化容突然一击双掌:“我想起来了,咱们隔壁的优贡舍生方书海不也是吴县人吗?回去问问他,那总是落第的案首是不是找到什么关系到京城来了。”
赵鲤诏摇头,觉得好友这行为很无聊,“你难道要交这一位朋友?”
陈化容笑道:“未必不可啊,我很好奇他写的什么能差点气死当年的江南学政。”
*
看见四贝勒府的黑漆大门时,胤祝打了个喷嚏。
四爷翻身下马,将马交给门房牵走,担心地看了胤祝一眼:“别吹着了,快进府叫人浓一碗姜糖水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