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在斟酌如何用词,好一会才说道:“他一定会凭借吴王的信任,给楚国造成巨大的困扰,否则,如何对得起冤死的父兄家人?”
“哦?”
公子城愣了一会,低眉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伍氏的这枚希望很有可能成为楚国的噩梦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楚王咎由自取,谁让他错信佞人?”
赵鞅没好气的说道。
“佞人当道,国势日微,想来楚国未来前景堪忧啊。”
公子城感慨道。
“前景无量或未来黯淡,岂非人作?”
赵鞅说道:“既非吴国安插眼线在楚王身边,祸福全由己作,不能责怪他人。”
“我国的灾祸亦如此。”
公子城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华向二氏太过骄纵跋扈,国君也不会想要摆脱控制,任用他族;若不是国君宠嬖太多,言而无信,华向二氏也不会如此惊恐,杀人立威。”
“扣押国君,以下犯上,已是忤逆大罪。不分青红皂白,诱骗公子上门杀害,华向二氏行事实在太过暴虐。”
在赵鞅看来,华向二氏有错在先,“凭借臆测就要杀人,未免太过莽撞。若有怀疑不满,不妨与国君公开摊牌,总比无端杀人好。”
“赵将军宅心仁厚,年纪轻轻就如此冷静持重,实在是难得之俊杰英才。”
公子城由衷的夸赞道。
赵鞅说的没错。
凡事皆是有因有果,有起始才有结局。宋国的内乱,与楚国的“若敖氏之乱”
性质相同——都是世卿贵族把持大权,公室想另用他人,世卿不满,于是双方爆冲突。
然而,赵鞅所说也有不合理。
无论是宋国还是楚国,都是旧贵族率先难。想想原因也能理解。毕竟生杀大权在国君手中,如果不先将对方震慑,等到对方亮牌时,恐怕已是无力回天。
不同之处在于,若敖氏更狠更绝,直接对楚庄王起攻击,华向二氏则是守住底线,先杀一儆百,再走交质谈判的路。
尽管如此,二者的矛盾已经公开,这就意味着,未来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决出胜负。平衡难以维系,只有分出输赢,事情才会了结。
此时的赵鞅,比起十八岁时,有了许多改变。比如他已成为父亲,角色的变换令他成熟,入卿几年的历练催生了他的老练,这些都是可喜的进步。
然而,这一切还远远不够。他的性格中还残存有年轻人的天真单纯,这让他很有亲和力,人人都愿意与他来往交谈。因为天真,他不会为了利益中伤诋毁他人,与他相处,无需提防,人人乐得与之成友。这是他的魅力所在。
身为六卿,赵氏家族的继承人,晋国下军佐,他更是一名政治人物。天真善良与风云变幻的政局,敌我瞬息万变的政治生态如此的不同,甚至格格不入,注定了他对政事的判定虽然出点良好,却未必正确。
新旧势力的水火不容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如果是这样,当初赵盾和“五君子”
就不会闹到兵戈相见的地步。
如果和平能解决问题,世上会少许多战火纷争。可是翻阅世界历史,却无奈的现,和平不过是愿望,尖兵利器最后会证明自己才是至胜法宝。
“华向派”
与“国君派”
的矛盾已经白热化,就算互有人质,也不过权宜之计,矛盾仍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冷冻而已。“华向派”
杀了六名公子,意味着他们已经背负血债,血债的抵偿岂能依靠谈判桌解决?非不想,是不能也。
宋国版的“若敖氏之乱”
如何展,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