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挑了眼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嗓音沙哑,语调倒轻佻玩味得紧:“普通?难道你不知道,活人骨,食之即可延年益寿?”
一阵寒意窜上我的脊骨,我连连朝他磕头:“陛下,我……我……我不想死。”
我险些忘了。
他是四海之内唯一的帝王,我自然不能再在他面前自称“我”
。
可是我这次复生的记性不太好,早已忘记来时卫泱告诉我的那些繁琐的礼节了。
于是我想了很久,终于抖着嗓子道:“民女该死,求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民女吧。”
他的眼神更要吃人。
我十分害怕,不敢再看他。
长久的寂静横亘在我们之间。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
“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我闻言一愣,纵然不解,却又不敢不从。
于是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近几步上前。
将我拥入怀的那一刻,他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摸到我后背那大片永不会再愈合的伤疤时,他的手指一顿。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冰冷得骇人。
我望向他的脸,他的脸色剧变,惨白颤抖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以为他是同陈怀安一样,极厌恶我这副尸骨的样貌,忙伸手捂住残缺不全的皮骨。
我感觉到他紧紧地攥着我的腰身,将头深深地埋进我的颈窝,手指骨节泛白,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懵懵懂懂地问:“陛下,已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与您结了什么怨我也不记得了……只能向您赔罪。”
他抱着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安宁极了,又无不熟悉。
很久之后,有什么凉凉的,滴在我的颈窝,浸湿了衣领,沿着我的脊骨,默默流淌。
我僵着身子,觉得已被抱得有些痛了,他却依旧没有松开我。
我想要挣脱,却又不敢乱动,只能踟蹰着提醒:“陛下?”
他的手微微一动。
一个侍女静静走进来,撤去桌上已空了的酒盏。
苏澜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我,厉声叫她将桌上地上那些残渣一并收拾了,顺势将我挡在外侧,动作竟有一丝慌乱。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仿佛生怕我碰着那些尖锐的碎片。
我蹙了眉,视线掠过他仍在流血的右手,那里鲜血淋漓。我的心上一紧。
而在那盏破碎的酒樽旁,放着一只纸鹤。
我好奇地探了探脑袋,竟是那日慕清送我的守鹤。
怎么会放在他手边?
我抬起头,有几分困惑。
苏澜这会儿没有在看我。他猩红着一双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让人唤来监使。
监使匆忙赶到,见他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赶忙将头深深地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