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曲曲折折,在竹深小池处停住。
绥帝夫人已站在湖畔亭边等着我们。
陈怀安快步越过我上前,一身金黑劲装直挺,斜眉一挑,似血薄唇一勾,便自带十足的气势:“慕清,别来无恙。”
面前的女子看起来仍是韶华年岁,墨纤姿,笑意盈盈脉脉,一身清素的翠色纱裙,仿佛被时光遗忘了一般,仙姿佚貌。
“这位便是陈姑娘了吧。”
她的语气温柔,走上前拉住我的手,察觉我的手冰冰凉凉,稍有一顿,随即笑道,“我先替靖远侯给你赔个不是,这几日你在他府上定受了不少委屈。”
我深有此感,目光冤屈含愤,对她油然生出几分好感。
陈怀安随手拾起桌上一片残叶,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府中的景色,叶子捏在手里打了个旋,随即一握手指,将它碾了个粉碎。
“我劝你也别和这么个半死人废话了。”
他沉沉讥笑道,“她不仅是个哑巴,还不识字。你同她聊能有什么劲?”
慕清转头看他,语气平和,半是训斥道:“陈怀安,你够了!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我自有与她要说的话,你可以先去外面走走。”
陈怀安颇为不屑地偏过头,“嗤”
了一声,转了身,闲庭信步地离去了。
“前因后果……我想靖远侯已经同你说了。”
茶杯上升起袅袅雾气。是制的茶,上好的青潋雾,北地独有的名贵品种。
慕清在小亭里坐下,自己未喝,先替我斟上一杯。我却望着茶杯,有几分犹豫。
“姑娘不能说话也不碍事,且听我说着便是。”
她的双眸黑亮,认真地看着我。“靖远侯定是告诉你,我夫君,也就是绥帝,他担忧我体虚,执意要寻药救我的命。”
“其实不然。我的身体,本病不至此……更非他所言那般虚弱。”
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
微风拂过湖面,掀起涟漪。
须臾,她复又开口,认真地看着我:“姑娘听说过……山居客吗?”
我点了点头,与她四目相对,等着她的下文。
她的眸光闪动:“绥帝……其实早已死了。如今的他……极有可能是只山居客。”
我闻言一怔。
先前卫泱只寥寥数语,向我解释过这山居客的来历。我也只在画中见过一面,却没见过实实在在已出了画的山居客。
慕清大约是看懂了我眼中的疑惑,又继续向我解释道:“所谓山居客,便是寄住在画中的残魂。绝大多山居客,会一直住在画里,直至在世之人的思念消失……但却有少数山居客,可以化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