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中,晏来归瞳孔微缩。
殊灵不是因为情毒后遗症灵力尽失么,如今又哪来的灵力?!
后遗症这么快就消退了?
那自己的身份,殊灵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可是这么说的话根本对不上,后遗症和依赖期都是余毒决定的,解毒越迟余毒越难清除,后遗症持续的时间也越久,晏来归拿捏不准殊灵生生捱过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往四肢百骸里深种了多少情毒,但是殊灵连咽了一整瓶解药都没法完全解毒,本身便说明了这情毒难解的顽固。
如果不是后遗症消退从而灵力恢复的话,那只可能是殊灵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强行让自己恢复了灵力。
晏来归忽地想到了殊灵给他倒酒后,往自己酒瓶里丢了东西。
而玄天宗主孟苍带着医修过来给殊灵看伤,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攀谈几句后便带着医修弟子离开了,若孟苍知道殊灵此时灵力尽失如同凡人,又怎么可能让殊灵坐镇飞舟对付周身上缠绕侵蚀的魇魔!
那个时候,殊灵就已经恢复灵力了。
……他甚至还用灵息给自己搬了张软榻。
晏来归当时没注意,现在才察觉不对,对自己的疏忽颇为懊恼。
也是,殊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成为手无寸铁毫无威胁需要人保护的人,玄天宗内部出了叛徒,灵力尽失的事情一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连玄天宗主孟苍也要瞒着。
不对,连玄天宗多年好友都要瞒着,那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又何德何能让殊灵放心?
晏来归惊疑不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晏来归没听殊灵说的往后撤,他如今实在不敢离开殊灵身边,他不知道殊灵到底什么时候药效消失,也不知道这种能让殊灵恢复灵力的药能让他恢复几层灵力,更不知道会不会有更猛烈的后遗症,若是一朝不慎,底下那群魇魔才不会心慈手软。
风沙谷中的魇魔被孟苍等人骤然袭击,而飞舟稳步攀升,将舟身上与下方涌动漆黑相连的魇魔扯到最为薄弱之时,只见暗夜中有雪亮剑光一闪而过,将那源源不断供给过来藕断丝连的魇气彻底斩断。
缠绕吞噬了大半飞舟的魇魔成功侵蚀掉防御罩的一角,侵入了飞舟内部,却又何尝不是孤掌难鸣。
其他同宗门弟子们全部都自觉待在了里面,那里是防御罩防护的核心区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殊灵偏过头看见晏来归还乖巧无比地牵着他的衣袖不肯离开,明显担心他,心尖软,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在这待着做什么,你才刚入门不久,就算想帮忙,也没有处理魇魔的经验……”
他话还没说完,潜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的粘稠墨色便倏地向殊灵袭来。
魇魔魇气最难对付的一点,就在于它们似人非人,存在灵智却并非真正的生灵,只要触碰到,就会一点点将缠绕住的猎物吞噬消耗殆尽,就如同它们包裹吞噬飞舟的手段一样,即使如何刺穿斩断,只要本源没有受到影响,外部涌动的魇气便都是没有痛感的触手,斩不尽砍不断。
彼时镜悬才在半空之中斩断相连的魇气,还未回到殊灵手中,如今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而他察觉之时,身旁青年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挡在了殊灵身前。
漆黑粘稠的魇魔涌动度极快,卷住了晏来归的手脚,瞬息之间便将他抓出了飞舟之外!
殊灵神情骤然变寒。
晏来归有些猝不及防,他被那些黏糊糊的黑气缠得非常不适,但是这些魇魔似乎没有当场侵蚀他的意思,只是想将他带离飞舟,卷入涌动的漆黑深渊之中。
被那魇魔卷走的时候,晏来归差点忍不住本能就要出手,顾及着自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好歹记得自己是一个资质平庸等级低下的外门小弟子,没有当场动手,心想着这样也正好,等他被魇魔带离殊灵的视线,才有出手的机会。
然而殊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镜悬剑一瞬间爆出了极其耀眼的剑芒,几乎照亮半边暗夜,闪到晏来归都有些忍不住偏过头,下一刻只听缠住他周身的粘稠墨色骤然出一声尖利的叫声,随后如蟒蛇般缠绕上来的感觉蓦地一空,青年在半空之中失去拖拽之力,猛然坠空。
晏来归在飞后退的景象之中,看见站在飞舟舟尾的人神情阴沉可怖,下一刻踏着飞舟边缘飞身而落。
镜悬剑身上灼烫的剑芒竟是直接将接触到的魇气当场蒸,连挣扎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远方忽现连绵起伏的风雪千山,覆着雪顶的峻岭山脉沉默无声,狂风夹杂簌簌雪粒冷硬拍来,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刮得通红刺痛。
在几乎笼罩半边天的剑域之中,这所容纳了百来人的飞舟反倒显得渺小无比,被迎面泼来的风雪吹得摇摇欲坠,连防御罩的光芒都急剧闪烁着。
吞噬掉大半飞舟舟身的魇魔一接触到灵力化作的风雪就开始难以控制地融化,逐渐化作一摊不成形状的黑色污水滴答掉落,半晌不到,那些缠在飞舟舟身上的魇魔便流了个一干二净。
镜悬剑域展开的那一瞬,刺骨的寒风几乎要刮进骨子里,然而下一刻,晏来归便感觉到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承托着他,让他下坠度骤减。
缩在飞舟里面的弟子们都被冻了个哆嗦,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殊灵剑尊剑域完全展开,镜悬剑芒炙热的模样,一个个被冻成鹌鹑都要挤着探出头来。
“诶?!那是不是有个小弟子被魇魔卷下去了?”
“好危险啊。”
“剑尊下去捞人了!”
“诶,这小弟子谁啊,我怎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