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裡,沈清竹已經將煮好的面盛進了準備好的涼水中,天熱了,不適合吃湯麵,拌麵更好。
聽到動靜,他抬眼看向站在灶房門前的人,笑道:「正好,馬上就可以吃了。」
周松靠在門邊,看著他裝了一大一小兩碗面出來,小心的斟酌著放了調味,加了已經煮好的青菜,小的那碗裡有一個煎蛋,大的那碗卻有兩個。
沈清竹朝他招手,「過來端面。」
周松聽話的走過去。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他們進了堂屋之後點上了燭台放在桌邊。
燭光閃爍間,能看出沈清竹的臉色微微泛紅,額角有細汗,即便他再畏寒,這般的天氣里,灶房待久了也會覺得熱。
周松有點心疼,伸出手去碰了碰他有點熱度的臉頰,「以後別做這種事了。」
沈清竹抬眼對他笑了笑,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沒說好還是不好,只道:「嘗嘗面好不好吃。」
周松收回手拿起筷子將面拌開,夾了一大口塞進嘴裡,半晌沒有說話。
「不好吃?」沈清竹動了動眉梢,拌開了自己的面嘗一口,味道雖說不上多麼驚艷,但也能稱一句還不錯。
周松這會兒也抬頭看他,「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
這般的誇讚,讓沈清竹喜笑顏開,滿意點頭,「嗯,不枉費我今日特意跟吳嬸討教。」
周松又去夾面的手頓了頓,「今天特意學的?你沒去學堂嗎?」
沈清竹搖頭,「沒有,早上框你的,今日告了假。」
周松不解,「只是為了做一碗麵?」
「嗯。」沈清竹點點頭,抬手托著下巴笑看他,「只想給你做一碗壽麵。」
周松愣住,壽麵?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不怪周松自己都不記得,只因為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過生辰了。
父母去世那兩年,錢嬸還想著幫他慶祝一下讓他開心一些,可他只覺得那種熱鬧越發讓心中空虛,後來便跟人說不想過了。
等他逐漸長大,心智更加成熟,更不會在意什麼生辰不生辰的。
今日若不是對方提起,他可能壓根兒就想不起來。
沈清竹看他呆呆的,便繼續道:「本打算大家聚一聚,一起幫你慶祝,可後來想了想,還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過比較好。」
年前他生辰的時候吳嬸跟周松本也想好好慶祝的,可他總覺得爹娘不在了,他出生之日好像也沒什麼好慶賀的,最後也只是三人一起吃了飯,他覺得,對於周松來說,或許也是這般。
周鬆緊了緊手中的筷子,喉間微哽,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低下頭大口吃麵。
沈清竹滿臉笑意的撐著下巴看了他一會兒,才跟著又拿起筷子吃飯。
一碗麵被周松吃的乾乾淨淨,他抬起頭,看向還在慢條斯理挑面吃的坤澤,輕聲道:「謝謝你,清竹。」
沈清竹抬眼,「這等小事若是都要言謝,那我豈不是每日都要與你說十次八次。」
周松又說不出話了。
沈清竹垂眼淺笑,他當真是歡喜乾元這呆頭呆腦的模樣,可愛的緊。
等他吃完面,周松堅持去洗碗,這回沈清竹沒有再攔他,等人進了灶房後自己就轉身去了臥房。
總共沒用多少東西,周松收拾起來很快,擦著手出來時,看見坤澤背手站在堂屋檐下,抬著頭似乎是在看星星。
今日天氣晴朗,天空中的星光很密集,他站過去,也跟著抬頭去看。
兩人就這般誰也不說話,安靜的待了一會兒,沈清竹先轉頭看向他,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一個長形盒子遞給他。
周松愣了下,伸手接過來,在對方的眼神示意下打開。
裡面是一支木簪,做工不算精細,簪頭是松柏枝的模樣。
「我想了許久,該送你些什麼,最後覺得,你既送了我一支簪子,我便回你一支,」沈清竹側頭看著他,摸了下自己頭上的玉簪,接著道:「你整日上山下地,玉簪容易損壞,所以我便托吳嬸幫我尋了紫檀木,親手雕了支木簪給你,我不擅做手工活,你可不准嫌棄。」
周松的手撫在簪身上,觸摸每一處雕琢過的痕跡,仿佛能看到對方認真打磨它時的模樣,眼睫顫了顫,他突然想起什麼,一把拉過對方的手。
原本細白的掌心處,果真有幾道細痕,他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又不敢多碰,「疼嗎?」
沈清竹沒有回答疼或不疼,他只道:「你喜歡嗎?」
周松感覺鼻子有些酸,眼眶也熱熱的,將對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點點頭,「……喜歡,很喜歡。」
沈清竹揚唇,拿出那支紫顫木簪,踮腳簪在他的發間,雙手捧住他的臉端詳,「嗯,好看。」
看著他含了笑意的眼睛,周松再忍不住了,將木盒放在一側的窗台上,低頭吻住他。
沈清竹環住他的脖頸回應,卻又在他情動時推開。
周松面上還帶著些迷濛,他茫然道:「怎的了?」
沈清竹靠著他,揚了揚眉,「今日在灶房忙了許久,出了汗,髒了,不舒服。」
周松想說他不髒,聞起來依舊是香的,像剛綻開的蘭花,但他並未真的反駁對方,只道:「那我去浴房給你燒水。」
沈清竹卻是搖頭,抬眼看著他,「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