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竹跟著蹲下來,「怕是吃不完。」
這個時辰不早不晚的,先前吃了早晌飯,距離晌午也還早,雖說在山間走了一趟,但也還未曾覺得飢餓。
「無事,吃不完還有我。」周鬆手上將柴枝壘好,在背簍里翻出了帶著的火石。
他生火生慣了,手上動作很利索,火焰很快便點燃了柴堆。
沈清竹看著他又削了幾根木枝,將魚跟野雞都串好,插在火堆旁邊固定,又從一個布袋裡翻出幾個小包,打開之后里面放著調料,他有些驚奇,「你身上怎的什麼都有?」
周松抬頭,對上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又垂眸避開,「上山狩獵時都會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沈清竹瞭然的點頭,這裡的山林這般大,進來了便不知何時回家,確實要有所準備。
架上去的東西很快便有香味散發出來,周松將其翻了個面,露出已經開始泛黃的一邊,拿起那幾個紙包往上撒調料。
他帶的調料很簡單,都是一些常見的,沒什麼特別,自己平時對吃的也不是很講究。
但是今日要烤給沈清竹吃,他便覺得少有些侷促,撇一眼對方又垂下視線,「可能有些簡單。」
正盯著他動作的沈清竹抬眼,「山間野炊無非便是得個樂,味道如何並不關緊,有才是重要的。」
「……嗯。」周松點了點頭,興許是讀的書多,他覺得對方總是能說出一些很好聽的話來,脾性十分的溫和好親近。
若是知他心中所想,沈清竹定會嗤笑一聲,他可不是什麼溫順好脾氣的人,不過是慣會裝罷了。
蹲著看他烤了一會兒東西,沈清竹又起身去了溪邊,伸手撩了撩水。
山間溪水比之山下的那條河還要清涼,竟激的他打了個冷顫,收回手不再去摸了,只看著溪中偶爾游過的魚,思緒有些飄遠。
記得他母親常常說,若是有一日父親卸甲,她便想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居住,每日裡種種菜養養花,即便是過的清苦些,想必也是開心的。
那時沈清竹聽見這話,只當是對一種舒適生活的嚮往,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能代替對方過上這樣的生活。
而所付出的代價,卻太過慘痛。
周松又將半熟的雞跟魚翻了一面,轉頭去尋坤澤的身影,正看見他蹲在溪邊,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總覺得看起來,有些難過……
他眸光微頓,小心的去打量對方的神情。
「噗」的一聲,溪中的游魚突的甩了下尾巴,濺起的水珠直接撲在沈清竹的臉上。
他還在想事情,沒有反應過來,神色有點懵。
周松的反應倒是快,只是愣了下便迅起身,快步走過去握住對方的手臂將他拉起,遠離那條溪水。
臉上的水倒不是很多,微微弄濕了額發,下巴上有幾滴順著流進了衣領中,周松下意識抬了抬手,中途反應過來放下,拉著對方的手也趕緊鬆開,「快擦擦。」
沈清竹這會兒已經回過了神,跟他道了聲謝,從袖中抽出帕子擦擦臉,擦著擦著卻輕笑出聲。
周松微愣,「怎的了?」
沈清竹笑著搖搖頭,「沒事,只是覺著,自己被一條魚『欺負』了,有些好笑。」
聞言,周松轉頭看看溪水,猶豫道:「我去給你將那條魚捉來?」
沈清竹抬眼看他,「那麼些,你曉得是哪條?」
周松沉默,方才離得遠,確實不知道是哪條。
沈清竹又輕笑了聲,擦乾淨臉上的水,將帕子塞回袖中,「罷了,我還能跟一條魚計較不成。」
如此,周松只能作罷。
好歹,他們還烤了一條魚,同一條溪水裡的,吃掉它,也算「報仇」。
周松洗乾淨了幾片比較大的葉子,用小刀將魚腹最嫩的部位分下來,遞給了坤澤。
沈清竹拿著對方剛才用木枝削給他的筷子,夾起魚肉嘗了一口,調味雖然不多,但勝在鮮,還是十分不錯的,「好吃。」
暗暗關注的周松放下心,又削下來一些雞腿上的肉給他,一條一條的,方便他夾。
沈清竹默默看著他動作,沒有說什麼,只是乾元送過來的東西,他都吃了。
第二十五章
一條魚一隻雞,沈清竹定然是吃不完的,剩下的那些都進了周松的肚子。
吃飽喝足,沈清竹也已經在山上待了不短的時間,為免吳蘭淑擔憂,他打算下山去。
周松今日是來打獵的,他準備往深林走走,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是要將人送到山腳,如此才能放心。
沈清竹也沒拒了他的好意,讓人隨自己一起走出山林。
「我順著這條小道下去便到河邊了,不必再送。」
周松也沒打算再往下走,河邊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被看到他們一起從山上下來不太好,他很聽話的站住腳。
在原地看著坤澤一路下了山去,他才收回視線轉身回了山林中。
這邊沈清竹一下山,遠遠的便看見了等在河邊的吳蘭淑,先前與她一道洗衣裳的那些婦人已經不在了,想必是回了家。
一直盯著山腳方向的吳蘭淑一看見他便從坐著的大石頭上起了身,快步迎上去,「怎的逛了這般許久,我都要上山去尋你了。」
「不是說了,洗完衣裳我若沒回來,便先回家去嗎,」沈清竹有些無奈,對方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對他過於小心,「在山上遇見了周松,他帶我往深處逛了逛,這才耽誤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