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倦容那样清晰。明笙以为他是没适应时差,回到家的时候还对他微笑了一下,说:“累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你让我怎么去休息?”
江淮易攥住她的手不让人走,声线低冷,“谢芷默说你打算做流产。”
明笙似乎没有料到谢芷默会把她的决定告诉他,顿了下才说:“医生说,本来也有流产的风险。”
“所以你就想做掉?”
她想到他会这样,尽力唤回他的理性:“依你现在的情况,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要孩子。而且我现在体质很不好,要保胎的话早期需要卧床静养,需要人耗费那么多精力照顾我,最后还有可能保不住。不如直接……”
“明笙!”
江淮易粗暴地打断她,表情都显得寒气森森,“我不允许。”
他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她反驳的可能,然而她别开脸不发一言,似乎想把这当做他的感情用事,而她心里自有决定。但江淮易把人打横抱起来,不由分说地放到床上,把医生开的药一盒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倒水递给她。
明笙没接,说:“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孩子没有了,以后还会再有的。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候,我不想让你因为徒劳的事分心……”
“什么叫徒劳?它是我的孩子,不管它什么时候来我都会欢迎它。是你不欢迎它。”
江淮易仔细阅读着每一种药的功效,最后放下来,蹙着眉说,“你以前偷偷背着我吃了多少药,才把身体搞成这样子?”
明笙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你以前不是很不想怀孕吗?因为那种不可理喻的理由……”
江淮易回忆她曾经对这件事的如临大敌,后来终于明白原因,但却觉得可笑万分,他压低了声音,嘴角的一抹笑里带着讽刺,“明笙,你怀疑我是你弟还跟我睡,你是不是变态?”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能知道?”
明笙仔细回想,也只可能是顾莜来找她的那一次。他那一天很不对劲,但她后来只当做是他醋意大发,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件事藏得这么深。
江淮易把药递过去,看着她吞下才安心,说:“你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我多少次?我每次都像个傻子一样挽回你,以为自己不够好,以为我让你失望了……”
他顿了顿,“你看着我难过的时候,有想过告诉我吗?有没有想过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亲自去查证,立刻就能出结果。”
“可是你宁愿耗着。”
他说着,把脸偏向一边,带着倦意的侧脸令他的眼神显得那样寒漠。
明笙也无法向他解释。其实事情过去之后回忆起来,她也会觉得自己无法理喻。但当局者迷,那时候的畏惧是真实的,像一排尖刺,阻止她靠近真相。她怕彻底的尘埃落定,怕连幻想的余地都失去,但此时回头看,却没有办法理解当初的自己。
她无可奈何地说:“你在赌气。”
“我没有。”
江淮易的嗓音仿佛被灼烧过,低沉泛哑:“那时候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现在我是你丈夫了,不要再对我没有信心。”
黄昏的光线下,他眼眶通红,忍耐地低了下头,起身说,“你好好休息。”
便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明笙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这个傍晚。她倚在床头,从黄昏一直到天黑。最后孕期的困怠占据了仍显孱弱的身体,糊里糊涂地睡着。
后半夜,意识隐隐约约,发现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