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颜色为他加强的深沉感,莫名的,似乎那股高位者的压迫也于无形中散去。
侍者引着二人前往订好的包间,一路上的装饰玻璃倒映二人的剪影。
餐厅整体装潢偏暗,私密性极强。
落座后,侍者递来菜单,晏朝聿示意女士优先,温臻接过翻了两页,“一份油封鸭,蜂蜜焦糖海盐生鹅肝,牛油果虾,再要一份西冷牛排,晏总您再看看需要什么。”
晏朝聿接回餐单,随意点了几份,而后将目光定在最后一页的甜点上,“最后榛子海盐生巧蛋糕一份,谢谢。”
话落瞬间,温臻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榛子蛋糕是她从前和朋友来这里时必点的一道菜,女孩子嘛,总爱点一些甜点来满足味蕾,只是因为今天是为公事公办的态度来的,她才没有点,没想到他竟也会喜欢甜点一类。
侍者旋即接过菜单躬身离开。
包间的水晶灯光洒下来,将眼前少女的皮肤照得雪白,温臻的打扮一贯素净端庄,身上的饰也只戴了一枚细圈金手镯,面上一圈微闪的碎钻与礼裙相衬,内圈刻着小小的一行英文heRmes&。Z,是定制款。
浓睫半垂,温臻余光扫过一侧玻璃窗,静谧而密闭的环境下,她再度听见一声指骨敲击桌案的声响,很轻,微微抬睫,那双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跃入眼底。
“用餐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长桌上已经摆好食物,晏朝聿将侍者屏退,一双狭冷的眼攫住她的视线。
“婚约的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温臻刚握住刀叉,冷不丁听见他直白的一句,心间微陡,“也没有,只是太突然。”
“没有就好,看你从上车起就一直心绪不宁,我以为是我吓到你了。”
他的话一如既往地体贴,令她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抬眼看他的那瞬间,温臻脑中突地想起他白日里的话,一次又一次,温臻对自己感到有些羞窘,但主意已经打上了,正要低头切牛排时,眼前的餐盘被一双大手调换,落在她面前的,是一份切割好的牛排,每一块都切割得精致小巧。
分明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却可以不动生息地做完另一件事。
这就是资本家么?
有限的时间里,能够从容应对手中所有的事。
视线再抬,手旁还有一份榛子蛋糕,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是为她点的……
“刚才看你有在这页停留,所以擅自做主点了一道,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
晏朝聿对她的这份足够用心,让温臻有些受宠若惊,低声道谢。
她垂眸尝了一口,榛子与生巧的味道很浓郁,在舌尖弥漫,吃糖的时候很容易分泌出多巴胺,原本郁结的心情也舒展许多。
视线微抬,晏朝聿手中动作未停,正慢条斯理地切割下一份牛排,撩眼看她,目光相碰:“不妨让我随意猜猜你为什么心情不佳。”
“是公司的事?”
“……是。”
温臻又咬了一块牛排,鲜嫩的肉汁溢满齿间。
“之前温爷爷来京市时,听他提过,你大学期间并没有选修金融相关的专业,若是专业上有什么不懂,也不必要过于焦虑,可以慢慢摸索。”
“恩,多谢晏总提点。”
察觉到他在刻意带动话题,温臻那双漂亮的眼眸微转,顺势观察,只待他用过一些食物后主动将醒酒器里的干红为其斟上,纤白腕骨一转,提杯莞尔。
“白天的事,多谢晏总。”
“帮你一次,也可以再帮一次,我做的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着难事,可我想要的回报,于你而言,却是犯难的。”
灯光衬出他的那双眼多出几分深情与温柔,不加掩饰地落向温臻,抬手间,玻璃杯里暗红色的酒水在男人冷白的皮肤映衬下像血液滑落。
但浮于表象的,并非事物本身。
如同他这双天生的含情目,也如同杯中像鲜血一样暗红色的酒液。
红酒醇厚,齿间回甘。
温臻放下酒杯,心跳微微加快,听他又说:“所以,你不必同我道谢。”
他这人做事,素来是需要回报的。
不知为何听他坦率,温臻反倒觉得心中舒畅,“有些事于晏总来说,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承了您的恩惠,总归道谢也是应该的。”
“我听说你想保下东临。”
温臻睫毛一颤,与他对视,沉默一秒问:“有办法吗?”
“你想要的,自然有办法。”
温臻语调黯然:“……可是合同已经签字生效了。”
他眺来一眼,目光里却是胜券在握的从容:“毁约这种事,都是常事,即便是项目启动,也总有停弃的。”
见她眼神放亮,才不疾不徐继续说:“但,我也有私心,也有想要的,白天在你办公室的话不含半分玩笑意味,实话说,我需要一段长久稳定的婚姻。”
“当然,我同样清楚长辈之间签订的婚书不具备法律效应,也无权干涉你的择偶自由,不属于我的优势,只能称为我们之间的一个关联点;但若你的需求,我恰好能够去满足的话,温小姐,希望你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满室食物的香气、酒香,全都挥散于空气中,灯影重重交织,浮雕墙纸上映出两道影子。
银制的刀叉碰撞着瓷器,醒酒器里的红酒漾出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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