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平素极为节俭,早饭至多不过两碟小菜一碟儿点心,再配一碗细粳米粥,今日却不一样,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各式的小菜点心,除了老太君惯喝的细粳米粥,还有一道红枣桂圆糯米粥。
阮蓁面前的是翡翠水晶饺儿和玫瑰豆腐,丫鬟们知道五姑娘最爱吃这两样,便特特摆在她面前。
一屉三个的翡翠水晶饺儿晶莹剔透,鲜香味美,玫瑰豆腐甜香阵阵,软糯可口。阮蓁吃一口咸的水晶饺,再吃一口甜的玫瑰豆腐,小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满足地眯起眼睛,像一只偷食的小松鼠,可爱极了。
老太君瞧着小孙女儿憨态可掬的样子,心都要化了,笑着问她:“囡囡今儿个心情格外好,跟祖母说说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刘氏也觉得女儿今天的胃口较前两日要好上许多,便停下筷子等她说话。
“唔……”
阮蓁奋力地鼓动着腮帮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粥,这才道:“今天冬节,皇帝舅舅要去祭天,六公主一定会偷偷溜出宫!”
常乐公主每次偷溜出宫头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宣平侯府。
老太君恍然,小孙女儿这半月来一直在家中养病,恐怕是百无聊赖了。老太君略一思忖,道:“明日祖母要去信国公府探望你姨祖母,囡囡要去吗?”
信国公府老夫人因当年信国公之死郁结于心,身子骨一向不好,入冬便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
姨祖母?阮蓁歪着头想了想,终于想起老太君说的信国公府的姨祖母是谁,忙点头道:“要去!”
“好,那明日祖母就带你去!”
阮蓁一边忙着嚼嘴里的东西,一边重重点了点头。
。
吃完饭,在朝为官的阮渊阮泽要入宫陪同成帝祭天,阮蓁随着刘氏在后院遛了会儿弯,慢慢走回竹肃斋。
少顷,阮成钰来了,手里拿着一幅画,阮蓁瞧见他手上的画眸子就亮了亮,从绣墩上跳下来,“哥哥!”
每年冬节阮蓁都要涂九九寒梅图,从前是阮泽画梅花,后来阮成钰书画小成,这件事就交给了他。
刘氏便命人收拾了南窗矮榻上的小几,阮成钰把画铺在小几上。
画中梅枝虬结,九朵寒梅顺着梅枝蜿蜒而上,次第开放,每朵梅花都是九个花瓣,从冬节起,每天涂一朵,待涂满这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后,春天就来了。
阮蓁每一年都要认认真真地数一遍梅花花瓣,今年也不例外,阮成钰转头瞧着妹妹短短的小指头挨个点着图上的花瓣,嘴里轻声数着:“一,二,三……”
此时太阳正斜照进南窗,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细嫩白皙的脸上,给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涂上一抹金色,她数着,睫毛轻轻颤动一下,阳光便趁机溜进她的眼睛,那一瞬,光华潋滟。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阮蓁数完最后一朵花瓣,兴奋地扭头对她身侧的阮成钰道:“八十一朵!哥哥今年又画对了!”
阮成钰勾起食指轻刮她的小鼻子,道:“我若是画错了,你岂不是会哭鼻子?”
“哥哥!”
阮蓁鼓着腮帮子不满地看他,“不许胡说!”
“好好好,是哥哥说错了,囡囡才不会哭鼻子呢!”
阮成钰拿起一旁的狼毫小楷递到阮蓁手里,问道:“今年先涂哪一朵?”
阮蓁想了想,指着从上往下的第六朵,道:“这朵!”
阮成钰便手把手地教她涂色,小小一朵花瓣,轻轻一笔便可了事,兄妹两人却都是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刘氏在一旁瞧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涂好色,阮成钰又拿起一旁的狼毫细线笔给涂好的花瓣又重重勾了一层线,阮蓁仔细瞧着,不禁道:“哥哥好厉害!”
阮成钰肖父,自幼便在书画上极有天赋,如今不过十三岁,名声已然传了出去。
“囡囡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哥哥就教你作画。”
阮成钰知道妹妹心中在想什么,爽快地承诺。
阮蓁闻言兴冲冲地看向刘氏,“阿娘!我想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