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只有别人怕萧寒砚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害怕到发抖的一天。
轻叹了一口气,他重新落坐,轻轻掰开萧寒砚的手指,转而和他十指相扣。
他知道萧寒砚走到如今的一定经历了很多事,但他从未去细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后……以后再告诉你,行吗?”
萧寒砚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
“行。”
宋知钰点头应下,转而问道,“狩猎持续几天?”
“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萧寒砚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沈问昨夜安排人进了密林,估计今天就会动手。”
不知道沈问是用什么法子将宋舟诓骗出去的,又会用什么法子处置宋舟。按照何洵的话来说,如今这个假“宋舟”
就是沈问的人,但他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不可能丝毫感情也无。人是沈问动手杀的,但却是他设计的。
宋舟死后,沈问必定会更加小心谨慎,对于彻查应城惨案来说更加不利。他的调查一直聚焦在应城等不到的援军上,但他清楚单是这一点不足以导致惨案的发生。被调换的粮草、不合格的兵器、城内突然出现的火油、被堵住的暗道、被接走的何洵,桩桩件件都是疑点。
最大的疑点是——军中不乏武功谋略皆在他之上的人,但那些人却全部葬身火海,偏偏他逃出来了。
宋知钰鸦羽似的睫毛轻闪了两下,眸光晦暗不明,“乔潜也去了?”
萧寒砚侧眸,嗓音温沉,“去了。”
宋知钰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萧寒砚停顿片刻,冷淡道,“你怀疑我?”
衣袖下的之间轻蜷了两下又松开,长睫下一片阴翳,宋知钰心乱如麻,在这一瞬间竟然起了坦白的冲动。
若是萧寒砚在四年前问出这句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否认。但着四年内有了太多的变数,他内心那条漂浮的小船承载了太多太杂的东西,那些杂物让小船失了方向,强拉着他走上了一条未经开拓的小径。
不等他开口,萧寒砚继续解释,“别听你那个侍卫瞎说。”
宋知钰怔愣片刻,没想到他说的怀疑是这个。
在和阿墨谈话前他特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没有地方可以藏人,那萧寒砚又是如何得知的?
掩去心中的惊讶,宋知钰吞咽两下,“没怀疑你。”
大多数人都去林子里狩猎了,其余人也聚集在营帐周围,马厩这边倒是难得的清静。午膳时间萧寒砚直接让人将饭菜送过来了,宋知钰心里揣着事,没什么食欲,只吃了几口。
宋知钰喜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两人就在马厩附近散步,谈论起了朝中动向。
比如启灵帝最近又罢免了几个世家弟子,沈问在暗中拉拢朝中的几位将军,方慎行在忙着肃清科举的作弊风气。朝堂之上三足鼎立,沉疴已久,牵一而发全身,大家都是在小范围内折腾,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沈问忌惮萧寒砚手握重权,但启灵帝却只提防着沈问,毕竟一个身体残缺没有子嗣的人要皇位能做什么?
最让百姓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是——盛大将军击退胡人,不日就将班师回朝了。
回京后宋知钰一直刻意回避接收与应城有关的消息,但偶尔也从旁人嘴里听说了几句,盛雨霁率兵北上,不过短短数月就击退胡人,不但夺回了应城,还将多年前被胡人占领的几座城池一并夺回来了。
如今已经有百姓陆陆续续的搬往应城,一年前那座在烈火中消失的城池被修整好,又将恢复繁华热闹的景象,那片土地上几十万具枯骨不过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几年前宋知钰还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士兵,指哪儿打哪儿,不会想得这么多。但自从应城事变后,他变得越来越敏感多疑,怀疑起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连阿墨都被迫同他交过手。
一年过去了,他渐渐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保护在躯壳之中,借助旁人之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沉默半晌,宋知钰倏然开口,“盛将军还有多久回京?”
“半月左右,你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