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坤成看他半晌,点了点头:“寡人准你所奏。”
明月立刻跪拜:“微臣叩谢皇恩。”
陈坤成:“爱卿平身。”
明月起身,“陛下,莫让佳人久守空房,微臣告退。”
陈坤成这才想起,白天在翠竹苑,他收了个叫杜鹃的宫女,他让她今晚侍寝。
“亏得你提醒,要不寡人都忘了。呵,寡人久征沙场,突然在这宫里闷了这许久,血性都快磨没了。等会儿练练手,重新体验一下战场杀敌的快意。”
陈坤成僵滞的表情总算有了松动,略带笑意道。
陈坤成心里一紧,陈坤成这是在警告他了,脸上也笑,“陛下怜香惜玉,怎可把美人比作敌兵?”
陈坤成转身摆手:“差不多差不多,都是肉博。”
明月看他走远,松开紧握的双手,方才发现,手心汗湿……
……
明月高悬,光耀古今。
明月亦似一只慧眼,冷静地看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大周皇宫,祥龙殿。
榻前的长案上,放着厚厚的卷宗和奏折,已被翻阅和批奏了大半。
苏玉辙斜倚在龙榻上,支着额头闭目小憩。
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玉质莹润细腻,雕工精妙绝伦的玉凤钗。
这世上已经没人知道,这只玉凤钗原本是他母后
的东西,也是母后放在他襁褓里的唯一信物。
小时候,他在这宫里,总是贴身带着这支玉凤钗,就像母后一直不离左右,看着他,陪着他。
他不过五岁,周运辰就要把他送去孤云寺。
临别时,周运辰说,一个小和尚身上带支玉凤钗不好,而且容易暴露身份,把它要了去,将它据为己有。
他很想要回它,却不敢。
五岁,身在皇家,也已经知道保命要紧。
前朝苏氏几个年长的皇子,先后莫名其妙的病死、淹死、战死。
只有他,因为年幼,周运辰以为他不谙世故,他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周运辰说,玉辙,你是寡人的儿子,一生一世都要听寡人的话。让你姓苏,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后好为大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不是亲生的,便连一个姓氏都不愿施舍,再多借口,也是凉薄。
苏玉辙清楚地记得,他去孤龙寺的第一天晚上,寒风凛冽,白雪纷飞。
那个冬雪的寒夜,他独自一个人在孤龙寺后院的雪地里踩脚印。
单行线,两脚前后相接;双行线,两脚脚跟相触,脚尖呈现八字分开。
他踩得很认真,就如在空白的纸上作画,又像在规划他惨淡的人生。
那时他还小,小到没有足够的力量抵御孤单。
异国他乡,深山老林,寒冬腊月,古寺庙堂。
他站在雪地里仰望灰黑的苍穹,雪花落到脸上,亲吻他的泪水。
他用白雪攒了一只玉凤钗,可
那只钗在他手心里融化了……
他看着手心里流淌的雪水,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