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假包换,贺程程是a大一年级的新生,刚刚坐过火车,从遥远的东部城市过来。因为长相显小,一路上已经被花式问过无数遍。
“小妹妹好懂事啊,一个人就会出门坐车啊。”
“一个人要当心哦,现在坏人很喜欢你这种落单的小孩子。”
“你确定不是离家出走吗,爸爸妈妈在家会很着急的。”
………………
网上说,被反复问候年纪小,原因基本上等同于说你土。可贺程程偷偷拿小圆镜照过几回,觉得自己打扮得体,和土压根沾不上边,所以显小这个锅还是得要她爸妈背。
贺程程的爸妈都是商人,在送不送她来学校这事儿上有很大分歧。她妈妈是极度溺爱孩子的慈祥老母亲,听到女儿即将离家哭了几天,一早打包好行李准备全程跟随。
她爸爸则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早早就把她拉到身边,教导她要自立自强。
“十八岁就成年了,我十八岁的时候一个人背包去当兵,你爷爷奶奶什么都没给我。现在你十八岁念大学,走出这个门,从此自己照顾自己,我跟你妈妈也不能再给你什么了。”
可这能一样吗,贺程程当时就在想,爷爷奶奶不管爸爸,是因为爷爷奶奶穷,可是她爸爸有钱啊。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贺程程不会说。
她只能柔柔弱弱点一点头:“我知道,但真的不能送我吗?”
家里毕竟还是嗓门高的人说话管用,爸爸吼过几次,妈妈终于服了软。可是之前两人挣扎的时间实在太久,飞机票已经买不到,高铁票也售罄。
贺程程只好坐着绿皮火车晃晃悠悠来学校。
在火车上的第一晚,她很没骨气地落了泪,第一次独自离家和独自长途旅行的情绪纠缠着她,也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真的不会再管她。
幸好学校没让她失望,秋天来得尚不明显,树木尚且葱郁,路边的小花茂盛地开了一路。可是学校真大啊,四面都是路,她拖着行李箱有些不知所措。
身边恰好有两个女生走过来,其中一个体型微胖的女生向同伴指着她道:“哎,你看,这个女生真小啊,好像初中生。”
贺程程:“……”
她挠了挠耳朵,心想怎么又来了。
女生一张嘴虽然厉害,心倒是很好,主动过来问贺程程去哪,贺程程把学校寄来的单子给她看,两个女生忽然往后退一步,有点难以置信地上下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啊,咱们居然是一个班,怪不得宿舍有个空位,到现在还没人来。”
她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可你看起来真的好小,你真的不是替你姐姐来的吗?”
贺程程一张脸更苦了,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会,她穿得是不土,但跟她们相比,自己还戴着框架眼镜啊,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误会。
于是贺程程很快速地摘了眼镜,眯眼看她们,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
女生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会她:“妹妹,姐姐们帮你拖行李好吗?”
贺程程戴回眼镜:“……不用了,我力气很大的。”
宿舍里一共四个人,贺程程最后一个来,位置好的柜子跟桌子都被占了,留给她的都是角落,床也是极不讨巧的上铺。
教科书跟一套迷彩服倒是已经领好,给她乱七八糟摆桌上,此刻沐浴着**的夕照,用手背靠一靠,温度烫人。
方才带她来的两个女生正帮忙给她撑蚊帐铺草席,剩下一个用自己的卡给她打回了热水。贺程程看得眼热又感动,同时也生出一点对未来的怅惘。
女生的友谊总是来得非常快,四个人一道吃过晚饭,回宿舍的时候就已经亲亲热热地你牵着我,我牵着你了。
说贺程程小的那个是她下铺叫卞香香,夜里躺下的时候,用前后鼻音不分的普通话道:“民(明)天就要军训了,怎么没人跟我们说几点起啊。”
新选出的舍长宋恬道:“可能就是正常时间吧。”
对床黄珊是个谨慎的人,说:“还是早点起来吧,万一来个突然袭击呢。”
卞香香说:“至于吗,第一天就搞这么严肃。教官们来没来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明天下午再来,咱们还能歇半天。”
一直没插话的贺程程这时候说:“那个,我今天下午来的时候看见教官们的车了,刚刚去打水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们就住在咱们对面的男生宿舍。”
宋恬说:“我作证,我刚刚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