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响得过头。
她身边立着的女使随即会意,“这姜姑娘好大的派头,敢让娘娘等这么久。”
梧桐就站在两人身前,闻言立刻道:“属下再去请。”
“不必了,”
舒太后理了理宽大的袖摆,跟着站起身,“这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带我过去吧。”
“这……”
“怎么,梧桐姑娘听不懂娘娘的意思吗?”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梧桐想帮人拖,却实在没这个立场。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臣女来迟,还请娘娘恕罪。”
梧桐一转头,姜念已行至自己身边,撩了裙摆跪地,随后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她终于松口气,却也为这娇弱的小姑娘捏一把汗,只盼白刃能早些请来侯夫人。
舒太后见人来了也不说话,身子朝后一倾,重新坐回去。
身边女使见她又取过茶盏,自觉替人开口:“恃宠而骄,姜姑娘还真是威风。”
姜念跪着直起身子,不接她的话,反而问:“这位姑姑,想必跟在娘娘身边日子不长吧?”
女使唤作兰芷,是舒太后从家中带入宫的婢子,听她这样一问,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关你何事,你这人好放肆。”
姜念却顾自说着:“若您是宫里的老人,定不会这般口无遮拦,您说我恃宠而骄,敢问我恃了谁的宠?”
兰芷蹙眉,心中考量起她这个说法。
她被谢谨闻金屋藏娇,是不曾公开的秘密,只是在场人人皆知罢了。
可贸然经自己的嘴戳破,又怕被她抓住攻讦。
因此她只道:“你心知肚明,否则你该在道观的人,如何会在听水轩?”
“心中有道何处不清修,义兄垂爱,我暂居此幽静处,怎么到姑姑口中竟成了见不得人的事?”
兰芷面色难看,挑明不对,不挑明却说不下去。
“罢了,”
还是身边华服女子放下茶盏,笑道,“你说不过她。”
姜念这才有机会打量一眼舒太后,她出身旧朝勋贵,舒家如今已没落了,可她却足够聪明,又抓住了谢谨闻。
两年前先帝病重,太子与临江王的皇储之争空前激烈,几乎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而这位娘娘当初不过是个贵嫔,却能在鹬蚌相争时联合谢谨闻和萧家,在临江王逼死太子后,扶持尚为稚童的八皇子登基。
这当中波谲云诡自不必说,舒太后并非久居深宫的无知妇人,她有胆色有心计,是前朝皇储之争中胜出的枭雄。
“臣女无心冒犯这位姑姑,还请娘娘明鉴。”
舒太后就坐在她顶上,倨傲的脸庞扬起来,打量她时带了丝探究。
“上回惊鸿一瞥,倒是没看仔细。你这性子同哀家年少时真像,难怪阿筠喜欢你。”
见小丫头面色分毫未变,她又道:“哦,阿筠便是谢太傅。”
她有意彰显两人的亲近,姜念自然读得懂这层意思,却是避重就轻道:“娘娘谬赞,臣女不敢同娘娘相提并论。”
顶上人不管抛出什么,她都滴水不漏地接着,倒叫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变了。
包括梧桐,毕竟在她眼里,姜念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唯独在谢谨闻面前胆子格外大。
姜念低着头,舒太后便始终盯着她。
忽而她细眉微挑,“哀家真是喜欢你。”
姜念也摸不准她又唱哪一出,屏着一口气望向她。
舒太后面上笑意更深,艳红口脂描摹的唇瓣轻启,“深宫寂寞,不如你进宫,常伴哀家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