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勾勒芳草萋萋的白苹洲,单一的墨色中,唯有两只青鹤头上带朱、身上染青,正于水边栖息。
姜念盯着看了许久。
昨日他说的时候,自己的确动心了。
走出京都,走到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这让她心生向往。
韩钦赫还说,愿意带她去看。只是随口戏言,姜念也没放心上。
她本想将画收起来,却又临时改主意,嘱咐碧桃挂在房内。
与此同时,碧瓦朱甍的高墙内,女子一身繁琐吉服,轻轻扭动脖颈。
“好了吗?”
对面画师连忙又加促笔触,“还请娘娘稍候。”
舒太后叹气,偷偷扭动着僵硬的脚踝。
又等一刻,蘸朱的笔触点在女子唇上,画师终于松一口气。
“好了。”
宫女们连忙上前,捏手的捏手,揉腿的揉腿。
舒太后靠着椅背享受他们的侍弄,嘴中却是埋怨:“岁月不待人呐,这就画三十岁的画像了。”
兰芷与兰芳都是自幼跟着她的,兰芷更外向些,捧着果盘道:“奴婢瞧着娘娘呀,同二十岁时没什么两样。”
虽是奉承的话,却也不算瞎说。舒太后平日极重保养,岁月在她清丽面庞留下的痕迹浅淡,反倒是更添一番风韵。
她方才都瞧见了,那画师年纪不大,起初还悄悄红了耳根。
兰芳与兰芷扶着她进到殿内,伺候她换回便服。
“太傅呢?”
兰芳答:“方才听人说,还在内阁与人议事呢,说是人选定不齐。”
“不是决定了就听沈渡的,派韩荀的儿子去吗?”
“是定了小韩大人,”
她将妃色外裳披到人身上,由兰芷系衣带,“不过楼、赵两位大人说,要从陪都再拨两个御史,这厢正议这个呢。”
“哼,”
女子嗤笑一声,“这两个老东西,尽想着塞人阻挠。”
宫女引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她望着铜镜中姣美面容,才渐渐平息怒火。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在江浙一带贪了多少,一个人都要拦成这样。”
兰芷托了耳坠过来,女子匆匆扫一眼,最终停留在一对赤玉耳坠上。
兰芷便道:“这赤玉洁净通透,就选这对吧。”
“不要这个,”
舒太后却是转回去,“这个戴过五六回,再戴就寒酸了。”
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兰芳上前,重新挑了一对玉雕耳坠。
“奴婢瞧着,还是这个最衬娘娘今日的打扮。”
女子不说话,任由人给自己戴上,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赤玉不罕见,就是今日呈上来的成色一般,不足入眼。
午后她带着茶点去见谢谨闻,立在书案前道:“新帝登基时,赐了块赤玉给你吧。反正你平日也不戴首饰,不如给我打对新耳坠吧。”
男人执笔的手顿了顿。
“怎么,你不记得了?”
谢谨闻当然记得。
上一回舒太后夜访听水轩,还撞见那小丫头,后来姜念闹脾气了。
他为哄人,把这块赤玉拿去给人打了对耳坠。
“没了。”
“没了?”
男人搁下笔,并不多作解释。
舒太后却是不难猜到那宝贝的去向,故意追问:“你给她做什么了?”
“正好,就是耳坠。”
女子气急:“她连耳眼都没穿,你就上赶着送耳坠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