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方才是你唱的歌吗?”
王咏问。
老妪原本低着头,听见声音,才觉身边来了人。在看到王咏服色鲜明,饰物华美时,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相公饶命!相公饶命!”
老妪求饶道。她以头触地,在长满软草的地上磕得砰砰有声。
王咏弯腰,搀起老妪。她本不敢起,可身体瘦弱,敌不过王咏的气力。
“老婆婆,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你的命?”
他放柔了声音,询问道,“我是从京里来的。不知这琼州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荒芜?”
老妪颤抖稍止,她努力辨认王咏的声音,知道确实是京城的口音。
“小公子,你来琼州做什么?还是快些走吧。”
她道,有泪顺着面上沟壑滚落,“琼州出了匪寇了。”
“何时出的匪寇?化池离京这样近,怎么下属州府出了事,我在京城都不知道呢?”
“匪寇……有半载了吧?”
老妪混浊的眼里浸着泪,“每到匪人攻城,刺史大人都弃官逃了,匪人退走,他便回来。”
刺史是人们对知州的口称。
“听说今年的赋税收不上了,他便加税,如今琼州城外的村子,全都败落了,人死的死,逃的逃,都没了。”
王咏顺着老妪手指的方向眺望,能瞧见一些屋舍的影子。
树木枝条张牙舞爪,荒野与田地融为一体,看不分明的房舍寂静的座落在半黄的草木中。
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只有老妪一个人影。
他又问:“老婆婆,你唱的歌,便是在唱这件事吗?”
“这是我听城里逃出来的人唱的……听说是讲的谢刺史。”
王咏搀着老妪:“你家在哪儿呢?”
“就在那个村里。”
“村中还有多少人在?怎么不进城?”
“还有二三十口子……要进城,哪里交得起钱。”
老妪拿汗巾子擦了泪,“好在该抢的那些人都抢了,今冬怕是不会来了。”
原来州城竟这般寥落了么。
王咏脸色阴沉下来。
鹤昌县距离琼州很近,就挨在一起,他路过鹤昌的时候,想起进宫前住过的地方,便寻了个时间去了。
当年的村子彻底败落了,屋舍倾塌者有之,烧毁者有之,泥墙打碎的碎块,和大户家的砖石散落一地。
野草疯狂的生在房屋之中,花木枝条错乱。
走在村间小道中时,灰尘的呛人气息,混杂着人迹全无的败象,淹没了他的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