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发热的脸颊碰着柔滑锦料的瞬间,阮朝汐无声无息地睁了眼,浓密长睫后的眸子睁开一条缝。
他们此刻正枕着庭院中央的黑色奇石,视线里的湖色广袖蜿蜒垂落地面。身侧放了一壶酒,却是摆放在书房里的,从京城带回来的最后一壶梅酒。
脑后一松,他抽走了支撑她头颈的手肘。
阮朝汐原本侧身倚着黑石,少了手肘支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她闭着眼,指尖在衣袖里蜷了蜷,什么支撑的动作也未作,就这么往细沙地上滑。
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她。
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从侧身调整为俯身趴伏的姿势,倚靠在他的腿上。吐着热气的润泽的唇贴着膝头。
温暖的手指捋过她的浓黑长发,蜿蜒垂落的发尾拢在手里,仿佛抚摸兔儿长毛般的,一下下轻抚着。
阮朝汐动也不动地伏着,揪紧身上的软衾。这是远超出她预估的情况,她受到极大的震惊。
具有安抚意味的动作很快就变了味,从发间滑落,到了脸颊,揉了揉柔软洁白的耳垂,
“菊花酒也能喝成这样,究竟喝了多少?”
清冽嗓音里带着笑意。
“知道自己酒量浅,偏要学人做喝酒赏花的风雅事。七娘的酒量随了她家阿父,喝个三五十杯也无事。你偏邀她喝酒,这次醉倒了怨谁。”
“中庭秋月,喝酒赏花,奏琴作赋,古来风雅事也。你倒是风雅一场,看看把我的庭院糟蹋成什么样了。”
温热的指腹拂过小巧白皙的下颌。“你啊,叫你多花些苦功学琴,你却日夜苦读起了史书传记。以后我在月下作赋,何人在旁抚琴?”
秋风刮过,白沙庭院里无人应他。过了片刻,又悠然道,“倒也无妨。既然阿般上进好学,日后换成你作赋,我抚琴罢。”
带着酒香的长指伸来,亲昵地揉捻着唇珠。舌尖尝到了芳馥的梅酒滋味。
阮朝汐的呼吸乱了一瞬。
这次的试探太过成功,他的言行举止,处处都是挑逗,岂止是过了界。长辈对小辈起了觊觎占有的心思,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她难忍地动了一下。装作醉后翻了个身,动作不小,裹着衾被从膝头翻了下去,重新倚在冰凉的石面上,衣袖遮掩了发热的脸颊,呢喃自语,装出快要醒来的模样。
自己要醒了,叫他趁早收手,熄了醉后轻薄的心思,若无其事送自己回书房去,继续当面摆出那副白日里的兄长温和姿态。
下一刻,遮盖脸颊的衣袖却被拂去了。
两根长指托起了她的下颌,把她转回来,竟仿佛毫不在意会不会惊醒了她,带着梅酒清香的吻落了下来。
第63章
庭院里起了风。
细碎脚步声匆匆进入书房,白蝉端来了热腾腾的醒酒汤,关起虚掩的后门,和银竹合力挪动屏风,仔细挡住小榻四周。
大醉不醒的少女依旧侧睡在小榻上,暖衾裹着肩头。白蝉轻手轻脚地把人扶起,更换沾染酒渍的衣裳,拿绢布蘸了水,细细地拭净绯色脸颊边沾染的酒渍。
“十二娘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耳边传来细微的嘀咕声。
“一碗醒酒汤只怕不够。再多喂半碗……”
“呀,衾被怎的沾了许多细沙?”
“是不是和七娘喝酒时带去小院了。莫要惊醒了人,换一床新的……”
书房的油灯熄灭了。白蝉清晨就要启程去荀氏壁,和银竹轻声叮嘱着贴身服侍的注意事项,两人退去了耳房。
阮朝汐在屏风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睁着眼,却看不到面前的景象,视线穿过屏风高处,望向对面白墙悬挂的琴和剑,心头只剩一片混乱。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