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天底下哪有母亲有如此狠的心?”
孟云枝哭得两眼通红,“且不说那小公爷生得丑陋,他先前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我还没进门,就多了一个庶子!再加之那世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保不齐我好几年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这个庶子已然长大成人,我就算有一个正头夫人的头衔又如何,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会落进那个庶子手里!”
孟老太太的手一顿。
孟云枝的话正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想当初,她也是擡妾为妻,而先前主母留下的孟家大老爷,这麽些年一直像根刺似的横在她心头,拔也拔不掉。
若是孟云枝嫁入国公府,岂不是要面临她当初一样的境遇,孟云枝打小心高气傲,可不像她这般善于隐忍。而孟云枝说的那兴昌伯府,门第是没国公府高,但那是赵氏的娘家,就算依赖着他们之间的这层亲戚关系,可不得将孟云枝放在手心里捧哄着?
赵氏究竟为何为孟云枝选了一门如此让女儿厌恶的亲事?
孟老太太又想到了当初大姐儿生病时候的事,就是那时候,她与赵氏起了龌语。
那大姐儿病的都快要不行了,赵氏怀着身孕,居然还日日守在大姐儿身侧?当初人人都说赵氏肚子里怀的是个哥儿,那可是她的宝贝孙子,岂能因为一个快没命的丫头片子就担这样的风险?
当时赵氏年轻,孟老太太仗着自己是孟二老爷的母亲,强行不叫赵氏见大姐儿,赵氏因此也对她怀恨在心。后来大姐儿去世,赵氏生下了枝丫头,虽然枝丫头不是个哥儿,叫孟老太太好生失望,但她看着枝丫头亲切,再加上那时候跟赵氏较劲,就将孟云枝接来自己身边教养。
这麽多年相处下来,便是泥人也得养出感情了。
再加上孟云枝生得容貌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仿佛是圆了孟老太太自己年轻时候没实现的梦,孟老太太很骄傲,因为孟云枝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人都笑话她一介村妇,她也因为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如今,孟云枝可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这也是她对自己最好的证明。
但孟老太太所有的能力也只能展示于内宅,儿女的亲事之类的,还是要靠赵氏去周旋,这也是她不敢完全与赵氏撕破脸的原因。如今孟云枝二十了还未嫁出去,赵氏又为那个庶出的三姐儿找了这麽好的亲事,还有那个一向讨好奉承她的四姐儿,也不知什麽原因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自己的儿子竟也不管,就由着赵氏这般作主?
孟老太太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赵氏是故意针对她的?
换嫁
赵氏因了当年大姐儿的事,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心防,如今,撵走四姐儿,胡乱嫁了二姐儿,倒对自己擡上去的丫鬟的闺女那麽好?
若是她由着赵氏这样作主,这孟家,以后还有没有她当家的份了?
“祖母也觉得你嫁给那伯爵府甚好。”
孟老太太缓慢地拍了拍孟云枝的肩头,“你若是真想嫁,祖母倒是有个法子。”
孟云枝擡起头,顾不得擦拭眼中的泪花。
“当真?”
孟二老爷这日一下朝,就赶来了赵氏这里。
赵氏已经将孟云枝的亲事準备的差不多了,如今正在準备孟云禾的嫁妆,有几样贵重首饰,是赵氏的母亲当年留给她的,赵氏本来想亲手交给孟云枝,可如今孟云枝根本连她的面儿都不见。
赵氏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给孟云禾吧,那丫头瞧起来是个知晓感恩的,左右她留着这首饰也没什麽用了。
如今她与孟二老爷表面上相敬如宾,其实已经好久没说过真心话了,她日后再盛装打扮,也无人去看。
赵氏刚关上老檀木绘花鸟的首饰匣子,便看到孟二老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老爷?”
赵氏心中奇怪,忙起身迎接,“老爷怎麽这时候来了?”
“兰芝。”
孟二老爷叫了赵氏的闺名,“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昨日我刚下朝,同僚就来为我贺喜,说不日咱家二姐儿就要与赵家成婚了,说咱们两家本就是姻亲,这下可更是亲上加亲了!我一头雾水,心想那嫁给赵家的不是三姐儿吗,怎麽成二姐儿了?我以为是弄错了,便也没有在意,结果今日听说市井上都传遍了,要嫁给国公府的是三姐儿!”
“什麽?”
赵氏“腾”
地一声站起身来,“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叫人去仔细打听了一番,如今市井上都在传言,说太太你心善,对庶出的孩子视如己出,这三姐儿打小变成了府上的嫡女,如今二女同嫁,实在为一番佳话!而且都说这三姐儿嫁的才是国公府。当时二姐儿和国公府定亲也没传得这般沸沸扬扬,如今竟似是人人都知晓了。”
孟二老爷气急败坏,“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小公爷仰慕我们孟家书香门第,礼法之家,觉得我们孟家家教森严,孟家的女儿嫁过去定然能好好教导他那个庶子。奈何孟家长女已经跟昌兴伯府定了亲,这次女也是家中嫡女,又蕙质兰心,温良恭善,从小善于教导弟妹,小公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前来求娶的!”
赵氏变了脸色:“竟有这等子事,老爷,可知这流言是如何起来的?”
“不知,京城中有的茶楼都开始说起书来了,都在说小公爷是如何如何倾慕禾姐儿的。”
孟二老爷在房内来回踱步,“为今之计,只有”
“老爷,”
赵氏打断孟二老爷,“老爷何必管顾那些市井流言,婚期将至,照常準备这亲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