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生安排完事情才上台,对刘老柱点下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刘老柱站起身,先双手往下压一压,示意大家静一静,然后才说道:
“今夜给乡亲们叫来,是有件关乎我们二道河村的大事要宣布。
这件大事,回头会刻在我现在脚下踩的这块木板上,这里往后也是乡亲们共同商量大事的地方。
如若有天,村里富了,能建立属于我们村的祠堂。
这一天,何年何月,这一刻生何事,还会被刻在祠堂的正中央。”
村民们才开头就听得心里火热:祠堂,我们是杂姓啊,能有那天吗?从来不敢想。
刘老柱望着下面一张张脸继续道:
“但宣布这件大事前,给大伙做了十七年里正的刘柱,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先对大家讲。
乡亲们,那片江,本该由我这个里正带领你们去抢,我没做到。
这些年,也因那片江,让你们受到不少委屈,我从没为你们出过头……永田哥家的亲眷坐在哪?”
下面有村民指指刘永田老妻和儿女坐的位置。
刘老柱冲那个方向忽然弯下腰道:“嫂子,对不住了。”
又转向大家:“乡亲们,对不住!”
随着这扩声的两句对不住,下面一片叹息,却无人说话。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人提起那份委屈时,他们平日里好像也没觉得咋滴。
眼下里正亲自给大家行礼道歉,他们却突然觉得心里委屈得不行。
里正,你要是早点给我们做主该多好。
气氛有些沉重。
台上连同许老太也没想到,雷里正给刘老柱灌得那口鸡血能这么猛烈,这刘老柱要么不改变,要么竟然这番彻底。明明没人要求给道歉,这自己就主动道歉了。
台下胡椒躲在小儿子刘靖栋身后,在偷偷用袖角擦眼泪。
其实外人不知道的是,她家男人除向村民们公开道歉外,在开会前还让小儿子帮写过三封信。
一封给大伯哥,一封给小叔子,坦言是因为大儿子没上战场那事才被王里正拿捏,现在不想被拿捏了,又让两位亲人遭此劫难。
不知该如何补偿,特各家给二十两银钱交与嫂子和弟妹以表歉意。
这些银钱请务必收下,不是为自己心里得劲儿,也不是求得原谅,只盼大哥和弟弟在收到这份歉礼时,心里能感觉到有一点点热乎就行。
至于第三封信是写给府城大儿子的,劝诫无论何时都要记得是二道河村人。告知家里有难时,那些称兄道弟有本事的人通通躲开,唯有平日里似是最不起眼最没本事的乡亲们,原来才是共患难的人,才是最质朴最能接纳他们许多错误的人。还把四伯那番话也写与大儿听。
她男人和她说,回头等见到大儿,看来要从头再教一番。就是不知经他这十多年教歪了,还能不能给大儿子教得为人正派。他有些后悔,其实是他没当好爹这个身份。
而关于以上赔给大伯哥和小叔子家银钱,以及要重新再教大儿子,胡椒通通赞同。只要是她男人下决心要做的,别说只这般,就算她五十岁了,要和她男人再从头白手起家,她也同意。
此时,台上刘老柱红着眼圈儿望向下面,能感觉出真是掏心窝子在说道:
“乡亲们,可是说再多的对不住都没用啊,整那些虚的干啥,我要往后多帮你们着想才有用。
我能有今日,那是下面的诸位给予我的权利。
所以我决定,从今以后我不再一言堂,将这些权利再还给大家。
像是征粮、征徭役、征什么,以后就由大伙说的算。
但大家不能东一嘴西一嘴的,那一百多户怎么管,一家只几口人还拌嘴架呢,对不对?
我宣布,我们二道河村从今儿起就成立村委会。
由村委会往后听取和采纳大伙共同的意见,包括我也只是村委会的一份子。
村委会就是为在座诸位,往后能吃饱喝足过好日子的领头羊。
至于村委会具体能为大家做些什么事,成立村委会又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好处,负责要管些什么事儿,就由许家弟妹……”
刘老柱说到这,忽然停顿一下,才继续道:
“不,她不是许家弟妹;不是许郝氏;不是靠嫁进许家、是谁家媳妇是谁的娘亲,才有此殊荣坐在台上代表大家。
她是靠她本人的本事和能力,才得到大家今日的认同。
她近些日所做的一切,相信乡亲们更是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上。
她,就是我们二道河村全体村民往后必须公认,也会被写进祠堂的副里正,郝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