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中疑虑。梅姑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是这样的,我们从北方逃难过来,因为西门将军曾经对我们家有恩,刚好路过这里,就叫孩子来磕俩头,算是一点心意。”
那男子道:“原来如此,如今并无天灾,想是因为宋国和东羌联兵攻打北狄,你们受到牵连落难的吧,可恶的狄人一向欺压我们宋国百姓,恶有恶报,他们终于尝了恶果,据说已被灭国,想来十年之内应该再不会有战争了。”
云梦昭道:“大叔,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狄人怎么就可恶了?宋国难道就没有坏蛋么?我和姑姑前几天还被坏蛋欺负呢。”
那男子眼一瞪,怒道:“你说什么?小小年纪竟敢为北狄张目?你家大人就这么教你的?”
目光犀利的望向梅姑。
梅姑神情一紧,忙道:“先生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出言无状,还请你见谅。”
向小梦昭轻声斥道:“昭儿,姑姑说的话你都忘了么?不准胡说八道。”
云梦昭甚不服气的道:“我又没说错,爹爹说过的,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不能一竹竿打死一船人,我们前几天才被强盗绑了,就是宋国人干的,要不是老爷爷救命,我们就死了,宋国都是好人么?哼。”
嘟着嘴一甩脸子。
他生在北狄,长在北狄,尽管知道自己从根上算该是宋国人,但他娘亲是北狄人,疼爱他的外公是北狄人,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姑姑也是北狄人,他与北狄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里面,这种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用血缘就能划定的,所以他见这男子对北狄出言不逊才忍不住动怒。
中年男子见云梦昭年纪虽小,但却说的头头是道,若有所思的长叹一声,道:“小娃娃说的对,你爹爹教的不错,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恶人,试看奸臣当道,忠臣伏诛,宋国又何来尽是好人,所以好坏善恶终不是用国家能区分的。”
说着愀然惆怅,抬头望向北边的天空,眼眶淡淡湿润。
梅姑见这人阴晴不定,有些奇怪,害怕突起祸事,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向他颔一礼道了声:“告辞。”
拉住小梦昭的手便走。
那男子忽地叫住她,问道:“你们是逃难过来的?”
梅姑柳眉轻蹙,道:“我先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那男子稍的尴尬,微微笑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既是逃难而来,应该还没有落脚之处吧,遇上便是缘分,若不嫌弃可到我庄上暂住,你们这一大一小也好暂时有个栖身之地,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梅姑想了想,犹疑道:“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那男子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谁还没个时运不济的时候,你就安心的住下,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和这娃娃年纪差不多,等你有了打算,再考虑其他的也不迟。”
梅姑心想:“看这人倒也不像坏人,他既能来西门方灼墓前祭拜,该是有深厚的交情,说不定与云驸马还相识呢,不如就带昭儿先住下再说,反正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是个头,先有个落脚之所再慢慢打算吧。”
便向那男子道:“那就谢过先生了,多多叨扰,麻烦了。”
那男子笑道:“不用客气,你们暂且等一下,今日是西门老将军的祭日,容我给他老人家上柱香。”
摆好供品,拿出香表,在西门方灼墓前磕了三个头。祭奠完,便同梅姑和小梦昭向道上走去。
梅姑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呢。”
那男子道:“我单字姓江,名敬诚,你不用先生长,先生短的叫我,着实见外了,我看我虚长你几岁,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江大哥便好,实在不行,叫名字也成啊。”
梅姑见这人身上确有几分豪气,并不像先才那般令人不舒坦,想来是他诋毁北狄时才对他心生反感的,此刻既已知其心地,便收了偏见,微笑道:“那好,那小女子就放肆了,尊你一声江大哥。”
江敬诚爽朗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