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地想了一路,他们穿过贫民区的街道,脚下的地面泥泞不已,还散着污臭味,在这种浑浊的地方,塞缪尔所“看”
的事物就变得更加模糊,灰蒙蒙的一片,连周边的房屋结构都变成隐隐约约的存在,像是被雾蒙住。
他下意识放慢脚步,却还是没防备脚下踩进一个水坑里。脏水溅起来。
眼看要将他纯白色的下摆打湿——走在前面的陆景行倏然停下脚步,回头抬手一挥,金色的光成了一层薄薄的盾,正好挡在塞缪尔的面前,把那层污水全部挡了回去。
听见溅落的水声,塞缪尔侧了侧耳朵,眼眸很慢地转了下,去对陆景行视线所在的方向,眨了一下,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陆景行暗骂自己一声颜狗。
看见美人露出这么脆弱又无助的神态,他哪里还能生得出气?
算了算了,没必要,塞缪尔要瞒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再想点别的办法探知真相好了。
他打定主意,走回对方的身边,主动去拉塞缪尔的手腕,“注意着脚下,别走那么快。”
哪怕塞缪尔被黑暗力量污染。
在陆景行这里,他依然是那个干净、耀眼的神明化身,合该纤尘不染。
这里离神学院不远也不近,但那场大火已经让人人都感到恐慌,晚上家家都大门紧闭,好像这样就能防住恶魔来敲门,唯有白天才敢出门来置办自己的生活所需品。
虽然他们俩走的是小巷,依然碰见有人正好出门——那是个身上只裹着薄布,长懒懒卷起、肩膀露出大片的中年妇人,对方一幅没睡醒的样子,目光从下往上扫,看见这两个腿长腰窄的男人,登时眼睛就亮了,本能出声:
“一枚银币,给您极致的享……”
话还没说完。
她就看到了这两个男人纯黑色的头。
尤其是塞缪尔那双黑色的眼睛。
像是漩涡,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她莫名其妙地面红耳赤,又露出几分痴迷的神态来,直到塞缪尔被陆景行挡住,对上那双清澈的绿色眼眸,女人眼底的痴迷散去,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她想起最近的传言。
神学院被恶魔们一把火烧了,深渊里的魔物都逃了出来,最大的乐趣就是玩弄人类,等戏弄腻了就将人一口吃掉……有的恶魔还格外凶残,虽然有着优雅漂亮的外表,却会将人的心掏出来吃掉。
女人莫名拉了拉自己肩上的布料,瑟缩着垂下眼睛,不敢跟他们对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头冲进屋里,将门狠狠地拍上了。
陆景行拉着塞缪尔的手紧了紧。
他还记得对方在小镇上测出耀眼的光明力量时,周围人钦羡又敬仰的眼神,包括在神学院的入学篝火晚会上、高阶学徒毕业晚会上……
曾经连教皇路易都要对塞缪尔礼遇有加。
现在却连路人都恐惧他。下一秒。
有瓢泼的混合物从屋里隔着墙飞出来,所幸陆景行反应快,同样的光盾再次支起,将那不明的、散着恶臭的混合液体挡住,他眼中闪过几分怒意,本想不动用力量,免得神学院附近还有魔物存在,察觉到力量波动来查探。
现在来看,他们怕是很难平安、干净地走出这条平民巷子。
陆景行拉着塞缪尔消失在原地,风将他的话送入对方耳中,“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模样,又以为我们是恶魔,才这样偏激。”
他不想让塞缪尔伤心,毕竟信徒们的背叛,给他的伤害非比寻常。
两人出现在神学院那片焦土废墟的附近。
塞缪尔垂眸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眼睛看不到的那些细节,都由敏锐的触觉弥补,刚才那个女人的举动他并不在意,唯一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人,就在眼前。
他淡淡出声回答:“没关系。”
想起刚才的事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的事情,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有验证,我并不确定。”
陆景行很快应,“好。”
完全没有半点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