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些梦中青过的荞麦、啭过的流莺、荡过的船橹……只能永远与他隔着一重又一重的山了。
钟淳眼泪流得很凶,哭声带着恨意:
“我不干!!钟曦我告诉你,我只有这一辈子!!只有这一辈子……下辈子的人就不是我了——”
“你把张鄜还给我!!——”
“陛下!!”
只见不知从哪儿射出一支羽箭来,竟电光般地朝钟淳的后背冲去。
阮虎大叫一声,不顾生死地抱着钟淳往旁边躲去。
等钟淳再抬起头时,羽箭牢牢实实地扎在地上,而方才钟曦待过的地方却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余下还是活人的平昌军与玄武军乱斗成一团,地上尽是尸体与血迹,竟完全看不出钟曦消失到哪儿去了。
“该死!!让他给逃了!!”
阮虎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自责地将倒在地上的钟淳半扶半抱地架了起来。
“——陛下?”
钟淳面色茫然地仰着头,眼泪依然止不住,失禁般地淌了满脸。
不远处,只见暮色渐垂,群山连绵,四围是一片秋水般静荡的深青色。
天上有云有星,却唯独不见月。
“朕要见张鄜。”
他站起身来,用力地擦拭着掌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全身小幅度地颤抖着。
——玄武军的亲卫已在他身后跪了一排。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96章曲终(一)
三更半夜,风露浸透了衣裳。
只见一个衣着古怪的少女伶伶地行在一堆尸体之中,边龇牙咧嘴地皱着眉,边朝后边叽里咕噜地嚷嚷着什么。
只见她似乎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虎皮裙,手捧着一个骷髅碗,全身上下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铃花穗子,望上去不似中原之人。
“那个老不死的臭阿爷!自己没胆子来还让我来找般若母,看这情形,那般若教的老妖婆和那个中原人丞相早就死了!”
“……连个死人都怕,真是窝囊地白活这么多年!……阿嚏!!”
少女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踩着面目全非的尸堆继续往前走,她低头对着手中的骷髅喃喃自语:
“小乖乖们……加把劲啊!再没点动静,我这个妙龄少女就要被没良心的臭阿爷给诓得冻死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