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又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出生在一个小镇上,那个小镇其实就是一个国企,他的爸爸妈妈都是这家国企的工人。小镇很小,那个时候企业办社会,国企承包了人们的一切,所以和外界的交往非常有限。温文到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红绿灯。
她的内心一直缺乏底气,觉得自己没有见过世面,比不得那些城里的同学。事实上,有限的见识确实对她影响很大。她高考的成绩其实很好,但是不知道如何选择学校和专业,最后去了一个工科大学、却学习了非常需要资源的金融专业。毕业的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找对口的工作,误打误撞进到了咨询行业,一直工作到现在。
嘉年安慰她说:“但是小镇给了你纯真的内心呀!即使到现在,你身上也没有中年人的世俗和市儈。相反,你的眼中带着稚气,这种稚气让你看起来很年轻。”
温文乐了,她说你说的话和马强倒是很像,他也说我好像这十年都没有变化。
嘉年看到温文想起了马强,心里颇有些不爽。他就立刻调转了话题,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内心希望可以获得一些温文的同情心。
嘉年确实是一个富二代,他出生的时候,爸爸的汽车零件厂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所以从小他的吃穿用度都非常的好。但是他并不很快乐。他妈妈是重点高中的老师,事业心非常强,而且一旦开始带毕业班,每天晚上都要很晚才能到家。而爸爸也要在外面忙生意,所以嘉年几乎就是奶奶带大的。爸爸妈妈平时很少在一起,等到妈妈发现爸爸出轨了自己的下属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于是很快离婚了。
这给小嘉年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觉得爸爸妈妈都是太爱事业的人了,导致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不能长相厮守。所以他从不觉得把事业做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反而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温文也突然明白了,为什麽看起来嘉年的事业心不是那麽强,他本身也并不缺钱,重要的是他非常希望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上。
于是温文打趣道:“可是我看你最近工作也很努力呀,每天都陪着我加班到很晚。”
嘉年一下子噎住了,他其实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多陪伴温文,只是他没有办法跟温文说,他觉得能每天跟温文待在一起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12、
盛鑫项目要中期彙报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忙碌工作,中期报告已经完成了初稿。这是温文第一次以项目经理的身份去做中期彙报,所以她非常的谨慎,一直在修改。直到中期彙报的前几天,她才将报告发给了孙骏和stel审核。
孙总觉得报告对房地産业务的问题说的还不够直白,温文回複说不想过度强调房地産业务的问题,以免在彙报的时候引发激烈的争论。
关于这块的处理,他们三个人又开会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由孙骏拍板,既然决定中期付款的人是老郭总,那麽报告还是要以满足老郭总的要求为首要原则,要将房地産业务目前的弊端说得更透彻一些,结论下的更肯定一些。
按照这个要求,温文又开始改报告,结果就是在中期彙报的前一天下午,她还没有完成。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盛鑫彙报,嘉年建议干脆他们就在客户旁边酒店开一个房间加班,这样就不用担心熬夜还得早起赶早高峰了。温文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两个人就带着报告和战袍跑到了盛鑫旁边的酒店。
两个人分工,温文继续调整房地産业务部分的表述,嘉年负责对报告的其他部分进行最后的检查和确认。
两个人闷不吭声的一直干到半夜2点多,温文终于是把房地産部分改完了。
嘉年对她说:“温文,你先去休息吧!熬太晚了明天怎麽有精神彙报呢?我来把房地産这块儿整合进去,然后做最后的检查。”
温文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非常感激,然后请嘉年明天早上5点叫她起来。
嘉年笑着说:“不用吧,我来做收尾,难道现在你还不放心我吗?”
温文觉得也是,嘉年这段时间对工作的投入度很高的,“放心放心!那就6点吧,不能再晚了哈!早上我再把报告过两遍。”
真要睡觉,温文却为难了。她刚才订酒店的时候,光想着两个人共处一室改报告倒没有什麽,因为原来她和其他同事也有这样做的时候,但是如果要自己在边上睡觉,她稍微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她干脆和衣躺到了床上。
酒店的床非常软,但是因为很累,她的精神一直不能得以放松,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才睡过去。
嘉年在这边整合报告,核对文字,本来不到4点就完成了,但是他又不放心。于是他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又小声念了一遍报告,果然读出来和默念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这样一边讲一边改,竟然搞到了快6点。
他走出卫生间,想去叫醒温文。
她睡的姿势并不是很舒展,蜷缩着像一个小婴儿。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可以看到眼睫毛在微微的颤动,可能睡得不是很踏实。
嘉年一时贪心,默默的看着温文。她的长相很清丽,只是平时她总是戴着眼镜,遮住了自己的光彩。实际上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带着一丝稚气。鼻梁在女生里算是高的,但是鼻头有一些圆,又增加了一些钝感。薄唇微微抿着,更加显得线条锋利——这是温文面容中唯一有成熟感的地方,说起专业问题的时候,总是显得很犀利。嘉年想人们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但他觉得温文并不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