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没有站起来,她反问道:“我们说好什麽了?”
乔国强气急了,说:“昨天我们在电梯里不是说好了吗?把目标调到200,你忘了吗?你现在立刻就改改到200,我要发给客户了!”
“我改不了,我觉得安平三年后做不到200。”
“温文,你觉得有什麽用?我需要你觉得吗?你要麽改,要麽你就说你做不了,我就去找stel,调整项目分工。”
乔国强真的气急了,为了几个数字折腾这麽久,他有些失态的喊到:“这个报告王黎也可以做、嘉年也可以做!不是必须得你温文!”
温文气的站起来,嘉年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对乔国强说:“john哥,我们立刻就改,我们下午一定给到您。”
乔国强看周围的同事都在盯着他们,于是也就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温文洩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嘉年眼看她的眼圈就红了,感觉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这可是在公共办公区,这怎麽办呀?关键时刻,这个珊珊竟然不在,嘉年只能挺身而出。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wendy姐,就见她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嘉年只得跟着wendy姐往外走,看到她并没有去坐电梯,而是走进了步梯间。
拉开步梯间的门,嘉年看到wendy姐正背靠在墙上站着,默默的在流眼泪。
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走上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wendy姐你别哭了,乔国强他就是个疯子!”
他不说还好,这麽一劝wendy姐哭的更厉害了。从小声抽泣到哭出了声,后来干脆就直接蹲在了地上哭。
嘉年没想到自己安慰人的手段这麽没用,没办法,他也只好蹲在了旁边。两个人一起蹲着,万一被人看到了也没有那麽尴尬吧,他想。
温文哭累了,也蹲累了,就站了起来。没想到腿蹲麻了,起身的时候一下子没站稳,好在嘉年伸手扶了她一下。
温文红着眼睛看向嘉年,抽泣着说:“他竟然拿stel来压我!他竟然说我的活儿王黎也可以干!他怎麽能这麽欺负人!”
嘉年连声说:“乔国强是在胡说呢,你别放在心上好不好?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听到这句话,温文的水闸又打开了。吓得嘉年干脆将温文搂到了自己怀里,轻轻的用手拍着她的后背。
温文只有160厘米,头正好卡在了嘉年的下巴下面。她觉得不太舒服,也觉得俩人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所以她推开了嘉年,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
她靠墙站了一会儿,决定把自己的往事讲给嘉年听。她想说出来自己会好受一些,也不会让徒弟觉得自己的师父太“抽风”
吧!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温文做咨询快满四年了,成长非常快,正在沖击项目经理的title(职位)。
在苏港项目上,温文基本上承担了现场经理的职责,管理现场的工作进度,对整个报告负责。也是中期报告,要写初步的战略目标建议,温文按照当时领导的指示,定了一个比较高的战略目标。客观来说,苏港是肯定达不成的,但是当年苏港想要扩建三期码头,急需股东一笔追加投资,因此需要咨询公司把故事讲的更宏大些。
在中期彙报的时候,温文正在自信的讲解,没想到苏港的一个老同志,突然站起来,指着温文说,你们做的什麽东西?你们懂港口吗?怎麽能编出这样的目标?
温文目瞪口呆,求救的望向了她的领导。
然而,她的领导反应很快,把责任都推给了具体作报告的温文。他说温文可能是把测算模型数字搞错了,忙不叠的给客户道歉、检讨内部的审批流程不到位。
温文痛苦的回忆着,实际上这一稿在彙报之前,他们内部是认真审过的,而且也和客户的对接人沟通过。眼看客户的情绪失控,领导就把这个责任全都推给了具体做报告的温文。
她没有告诉嘉年的是,这个当年的领导也是她暗恋的师父。在这次彙报之前,他俩已经産生了一些暧昧的情愫。
温文那会儿才走出校园没几年,心里还满满的都是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师父英俊儒雅、博闻强识,对她照顾有加。她就偷偷地芳心暗许,而师父,好像也有所察觉,偶尔会对她的关心给些温暖的回应。这让温文更加死心塌地的工作,一心希望成为师父的左膀右臂,直到能够和师傅并肩而战,成为神仙眷侣。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幻影都被戳破了。温文被要求撤出苏港项目组,她的项目经理也没有升上去。
这件事情给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被自己所信任和爱的人背刺是多麽的痛苦?工作上,她自此变得保守和固执,对报告内容高度谨慎,再也不敢做出过分乐观的假设和战略设想,因此经常和项目经理産生矛盾,十年后还是一个高级顾问。生活上,她再也不敢奢望爱情,三十岁时相亲认识了刘宇飞,各方面条件相当,就很快和他结婚生女。
嘉年沉默的听完wendy姐的陈述。他并没有立刻猜到这个领导是谁,但他相信这个人一定伤害了她很多,导致她现在仍然走不出去。她根本不是不明白做咨询是做生意,她只是不想自己的报告有漏洞、再被人攻击和出卖。
他看着眼前这个伤心的女人,她也曾经是活泼生动、恣意青春的吧?现在只能躲到步梯间里哭泣,真的好让人心痛。
嘉年没有吃早饭,突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温文破涕而笑,说咱们回去吧!
“那,那报告怎麽办?今天乔国强在公区说调整这个目标,要是出问题是不是应该他来承担,不能甩锅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