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司徒商牵过自己的马,转过身去。
“贤弟,从今天开始世上只有秦正天,不该再有抚远侯。你我兄弟缘分已尽,就此江湖相忘,各自珍重吧。”
此后,秦正天以令人惊叹的铁血手腕,压制了所有反对他的异党,把义军大权紧紧握在手中。又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带领义军彻底推翻旧王朝,扫清所有敌对势力,建立了西嘉,成为西嘉开国皇帝。
而抚远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人传说他被软禁,郁郁而终,有人传说他被秦正天杀了……这段历史,随着新皇的诞生,也变得讳莫如深,无人再敢提起。
谭瑞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雕像般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你是说,根本就没有仇人,秦正天为了成全爹娘,不惜背负骂名,对过去至今只字不提,其实是我们的大恩人。这千辛万苦的十几年,这刺王杀驾的精心谋划,到头来只是一场我们自己臆想的大笑话!!!”
谭瑞噌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可笑的理由来骗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其实相信的,对不对……”
顾晚枫走过去,把谭瑞抱住,“哥哥,没有杀父仇人,没有阴谋屠杀,什么都没有……”
谭瑞踉跄了一下,慢慢靠着床沿,跌坐在地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着我像跳梁小丑一般,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很有趣吗?”
顾晚枫也抱着他坐到地上,轻轻道:“怎么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绝对不会选择相信。”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凭我跟你做了二十年兄弟!你记不记得,当初我曾经旁敲侧击问过你,说如果秦正天不是我们的仇人呢。你怎么回答的?你说,他一定是,而且必须是!没有如果!我那时就知道,这么多年为了复仇,你根本就没为自己活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个仇人不再是仇人,而是你努力发奋活下去,变得强大再强大的唯一理由。我那时才发现,报仇已经像当年娘中的毒一样,深入你的骨髓,无药可救。我当时揭穿真相,你一定拒绝接受,而且会大受刺激,孤注一掷去跟皇帝硬碰硬!”
顾晚枫头靠着谭瑞肩膀:“那是你的心魔。我不能冒着毁掉你的风险,只能暗暗把飞涟和莲心笼络过来。莲心虽然是你的亲信,但她对你很敬重,为了帮你,宁肯冒着被着你发现的危险,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偷偷安插许多我的人,慢慢制造一些障碍,希望你知难而退。可惜你的执念太深,根本阻止不了你,我只能自己出马。没想到竟然遇见秦鸿溯,这是天意。我借机接近他,希望无论如何阻止你铸成大错,而且也一定要保护你安然脱身。”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告诉我?不怕我已经醉心权力,不顾一切?”
“才不会,我认识的子玉,是个重情重义,不屑于名利的人。”
顾晚枫眉眼一弯,“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最后失败收场……这个时候再告诉你,你就是想做什么也没那个力量了……”
“你就直说,反正我已经是个失败者,更失败一些我也能接受。”
谭瑞没好气道。
“我是为你好……”
“哼,为我好。我谭子玉这辈子真是很荒谬之极,之前被老天爷作弄,现在被你作弄。”
“哥哥,你真这么想吗?想想这些年,你真的一无所获吗?你有个因为仇恨而跟你感情深厚,相依相知的弟弟,有一个名闻天下的山庄,一群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了准备力量,苦心经营,积累了富甲一方的财富;为了接近皇帝又不引起怀疑,苦读诗书,勤习武功,名闻天下。你也有了朋友,有了对手,有了能让你心中时时牵挂和牵挂你的人……”
谭瑞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包子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微澜。
“有心插花花不发,但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不能不说的是老天的恩赐。”
谭瑞苦笑:“染儿,你才是老天。所有人都在你的掌心里,翻手覆手,都是你说了算。”
顾晚枫知道,这接连而至地打击反倒让他想通了。谭瑞是个聪明人,剥掉那层执迷,他顷刻就看的很通透。
“不过,你还是告诉我太晚了。”
谭瑞突然幸灾乐祸道。
“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我给了红衣教教主童方的那本阴阳化集,所以他的功夫在琼林宴的时候才大大提升。”
“记得啊。那个动不动就捏兰花指的老男人。”
顾晚枫边说边抖了一下。
“我当初用得了天下,封他们为天下第一帮派利诱他为我们出力。如今大势已去,红衣教却落得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而且损失惨重。童方遍寻我不见,才意识到我是过河拆桥,利用他们而已。于是,他一怒之下练了那本书中剩下的招式。”
“什么?”
顾晚枫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阴阳化集里的武功如果全部修炼,几日便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但是这要付出极大代价,炼成之人会宛如恢复青春,可惜维持不了几年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衰老,最后一命呜呼。这个童方真是破釜沉舟,准备玉石俱焚吗?”
“才怪!他是相当天下第一想疯了,如今练成魔功,以为无人可挡,正带着人来弑帝夺权呢。”
谭瑞依然没办法对皇帝附上什么同情心。
“他有没有脑子,这下我们就是想帮他都不可能了。你是瞅准他要来祭祀大典捣乱,所以才溜进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