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师父比月光还干净,这话无异于亵渎。
姬玉京一听是玄渊仙君需要这东西,一时有些拿不准,咕哝道;“许是我记错了……一会儿我去药庐翻翻典籍。”
他一边说,一边用灵火咒把紫阳金匕烧得通红,利索熟练地替她刮除被蛇毒侵染的血肉。
冷嫣疼得直冒冷汗,咬着牙不敢吭声,生怕再招来什么风凉话。
姬玉京却不放过她,数落道:“一个剑都拿不稳的凡人跑去迷谷,真是嫌命长。眼下知道疼了?”
冷嫣哪里有力气反驳,便任由他说。
姬玉京嘴上不停,倒不耽误疗伤。割去腐肉,施咒止血,撒上药粉,一套工序行云流水。
用消肿祛热的冰蚕绡包好伤口,他歪着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多亏你遇上我,否则被咬得这么深,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
冷嫣十分领情,低头道:“多谢小师兄,耽误小师兄清修,对不起。”
姬玉京治完了伤却不走,看了冷嫣一眼,忽然道:“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仙君是什么人,想要什么得不到,要你去献殷勤?”
冷嫣低声道:“是我自不量力。”
姬玉京冷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半晌不吭声,许久才吞吞吐吐道:“你对仙君……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冷嫣大骇,慌忙使劲摇头:“小师兄别乱说!我怎么敢,我没有……”
师尊对她来说就像山颠雪,天边月,这样的事便是偷偷想一想,似乎也是对他的玷污。
可她想起方才师尊靠近时那不自在的感觉,又没来由心虚起来。
姬玉京道:“没有最好。你知道玄渊仙君为何收你为徒?”
“为何?”
冷嫣抬眼望着他,从她懂事起就不明白师父一个不世出的剑修奇才、当世大能,为何收她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为徒,小时候她曾问过,师父只说是命中注定的师徒缘分。
“你从没听过那个传言?”
冷嫣摇摇头,心尖像是突然被揪紧。
姬玉京对上她的眼睛,少女的眼瞳很黑,几乎看不见瞳仁,盯着望一会儿,会生出可以直直望进她心底的错觉,而她的心事袒露无遗,瞎子也看得出来,只有她自己不明白而已。
姬玉京心里莫名有些涩,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烦躁地挥挥手:“我哪知道,总之你别痴心妄想,仙君不是你能肖想的,他也看不上你一个凡人。”
眼看着她的小脸又要由白转红,似乎又要辩白,姬玉京忙道:“行了,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顿了顿:“你死活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怕仙君清誉有损。”
他说着快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一转头看见少女咬着嘴唇,眼里似有水光,忙又回过头去,硬梆梆地扔下一句“我走了”
,便逃似地跑了出去。
……
不知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小师兄那番话的缘故,冷嫣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一闭眼便开始做乱梦,一时梦见幼时在下界的事,一时梦见师父像她年幼时那般将她抱在怀里,一时又梦见师父斥责她满心龌龊念头,不配当自己的徒弟,要赶她下山。
半梦半醒之间,她恍惚听见耳边有人唤她的名字,她蹙着眉,迷迷糊糊地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姬玉京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小师兄?”
话音未落,一只掌心干燥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姬玉京颤声耳语:“嘘,别出声,什么也别问,想活命就跟我走。”
第2章
冷嫣茫然片刻,直到左肩伤口传来剧痛,她这才确定自己不在做梦。
可是姬玉京突然出现在她卧房里,还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实在反常。
她借着琉璃窗中透进的月光仔细打量小师兄,只见他神色慌张,额上沁着一层细汗,和平日判若两人。
冷嫣心头一跳,莫非小师兄是练功出了岔子,邪魔入体了?这种事虽罕见,门派中也并非没有先例。
姬玉京仿佛知道她所想,一挑眉,没好气道:“我没被夺舍,但你若不跟我走,恐怕就快了。”
这神情口吻是小师兄无疑。
可他的话让冷嫣越糊涂,什么夺舍?她好端端地在门派里,有师尊和那么多疼爱她的长辈们在,谁能来夺她的舍?
姬玉京心知谢爻在她心里的分量远比自己重,不解释一二她决计不会跟自己走,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在药庐里没查到,传音给家中的书童,在药典一条小注中查到了……总之血菩提至阴至邪,从没有人用它入药,只有人用它施移魂术。”
移魂术是化外巫人的邪术,冷嫣自小修习的都是正统道术,对此闻所未闻,听得一头雾水。
姬玉京“啧”
了一声:“就是用来夺舍。”
冷嫣连连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小师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话实在荒谬,师尊救了她的命,又悉心教导她十年,她怎么会怀疑他,何况她这具一无是处的凡人躯壳,有什么可图谋的?
姬玉京当然知道谢爻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不可能仅凭一朵邪花、一条注解相信他,又气又急:“我查过这些年药庐每旬往你们招摇宫送的药材,其中有几味灵药分开看都是补气生灵之物,可是调和在一起,只会让你的经脉越来越弱,这些年你的身体是变好还是变差,自己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