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之间,武三柳有意无意地打探苦娃的师门、出身,苦娃是个质朴少年,出身又没得什么秘密,便照实说了。
武三柳见他出身粗鄙,也无师门,倒也并不看低他,却动了收徒之念,几次三番的暗示。
若放在半年之前,苦娃是巴不得有个师傅收留指点的,以武三柳筑基后期的惊人修为,做他师傅原本是足够了,但这半年来他阅历大涨,金丹期的大高手也见过了五六个,眼界随之水涨船高起来,他虽是练气六层的小修士,心目中的师傅却是金丹初期以上的!
当下婉言谢绝了武三柳的好意。
不料武三柳竟毫无责怪之意,这使得苦娃大为感激,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在武三柳看来,这少年与血魔剑、紫竹庙、凤凰许家、道玄门来往密切,他的师傅原本也该是一位了不得的大高手,自家无门无派无依无靠的一个筑基后期修士,做他师傅原也勉强。
通常来讲,一位筑基后期的前辈收练气六层的小子为徒却被拒绝,那是要大大脾气的,搞不好便要下杀手!武三柳为人善良,平生坎坷又导致有一些自卑,故而对苦娃的婉拒毫不在意。
三柳先生先前就饮酒不少,此时便有些醉意,对苦娃大加赞许,甚至说道:“若有一日周公子筑基成功,请允许三柳追随左右。”
苦娃大为惶恐,赶紧逊谢,以为他醉了。不料武三柳就厅中拉来几位好友,指天誓将来要追随周公子!众人大惊。
许振家终年在湖畔往来,自是听说过三柳先生的遭遇,此时对他心思也摸透了几分,许振家是个憨厚汉子,同情武三柳,便有成全之意,一力撺掇苦娃答应。
苦娃拗不过众人苦劝,且先答应下来,心想:我筑基好便是十年八年,运气差些二三十年也属寻常,那时候谁还记得这酒后的戏言!
武三柳大喜,连连与苦娃碰杯,也不以前辈自居了,称兄道弟起来。他也是一生孤苦,从来没得半分依靠,能得这少年一句承诺,那便是凭空多了一份指望。
这夜武三柳酒瘾大,许振家自是乐意奉陪,二人酒兴正浓,苦娃便先告辞了,回转那座小楼去歇息。两个侍女拥上前来,要为他洗脸洗足,被这黝黑少年虎着脸推开。
次日起来,先在酒楼中吃些饮食,武三柳已经离去,托人传话道:自此便在无名山中隐居苦修,等待周公子召唤。
苦娃哭笑不得。
左等右等不见许振家人影,日头已经高升,苦娃耐不住,便在附近闲走。正是春日,山中灵气充沛,繁花似锦,小鹿、小羊时时奔出相戏,也并不怕人。
苦娃四处张望,心里觉得欢喜,自忖若能在这山中安家修炼,此生也不算白过了。
他追逐松鼠一路斜斜的往上走,不觉间翻过一道山梁,眼前一大片树林,山风送来阵阵浓郁的灵气,他不禁为之一振。
在林中缓步许久,看见林外一片大湖泊,环湖一圈圈错落有致的庭院,湖面腾起的白色雾气弥漫山野,真个仙家气派。
苦娃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这是凤凰许家的居所,我怎么就不请自来了?回转身便走。
恰在此时,听得不远处淅淅索索的动静,还有呜咽声,他本来不想理会,偏偏那声呜咽又有点熟悉,停步回头,草树间一只小小白色身影往来徘徊,那不是小丫鬟雪燕的宠物兔精么!
“雪娥,雪娥!”
四顾无人,苦娃便叫起来。
那兔精一个激灵,顿时缩到一丛灌木下躲起来,长长的一对耳朵却胡乱晃动,显然是在四处张望。
苦娃觉得奇怪,大踏步过去,兔精吓得连连后退,突然又站住了,一双圆溜溜的红眼睛呆呆地望着苦娃!
苦娃招手道:“雪娥,你怎么啦?不认得我了?”
兔精慢慢地走近,猛地一个纵跃撞进苦娃怀抱,叽叽叽叽说个不停。
苦娃轻抚它的背部道:“慢慢说,生什么事啦?雪燕呢?沁梅小姐呢?”
兔精又叽叽说了几句,两只大眼睛里全是泪水。苦娃与它打过交道,勉强懂得二三成意思,知道是雪燕出事了。可是这里是许家,雪燕又怎会出事?许沁梅不能保护自家的丫鬟么?
兔精见苦娃犹豫,顿时急了,挣扎着跳下地来向前跑去,几丈外又停下回望苦娃,苦娃只得跟上。
兔精跑得甚快,出了树林沿湖一路飞奔,苦娃不敢在凤凰许家御剑飞行,只好一溜小跑追上去。终于见到一处院落,白墙青瓦,占地极大,红漆大门紧闭。
苦娃几次扣门,始终无人应答。兔精急了,飞身窜上墙头,冲苦娃招手甚急,苦娃无奈,略一提气,轻飘飘的落在四五尺高的墙头上。
望见两重门后,闹哄哄的一群人,中间绑住一个少女在鞭笞,定睛一看,却是雪燕!她披散着黑遮住了脸孔,脑袋耷拉着,也不知死活,身上衣裙血迹斑斑!
苦娃又惊又怒,就墙头捏起一块石子随手掷出,正中一人的手腕。
那人提着皮鞭正抽打雪燕,一边向上一个锦帽貂裘的少年讨好,忽觉手腕剧痛,啊地大叫起来,左手捧住了右手,皮鞭掉在地上。
一群人都呆住!忽然一个身影落在中央,飞脚踢开左右之人,将雪燕扶住,便去解她身上绳索。
锦帽貂裘少年回过神来,似乎不信有人敢在他面前搭救雪燕,指着苦娃道:“你,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