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說話。」向啟瞪他一眼,「先考試,等考完試再跟你算總帳。」
「哼,」向淮嗤笑,「不知道該誰跟誰算帳呢。」
林霽在桌下踢了他一下,向淮才住了嘴。
等兩人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宋伶然仍舊盯著房門口,向啟過去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沒關係的,總不能不讓他們考試吧?這幾天讓他們自己想想,我們兩個也好好想想。」
「想什麼?」宋伶然看向他。
「想他們兩個之間的事兒……」
「你什麼意思?」宋伶然看向啟的眼神中也摻了防備,盯著他問道。
向啟心裡一慌,把那些嘴邊上的話都壓了下去,保證道:「我跟你站一塊兒的。」
宋伶然又盯著他看了半晌,眼中的防備才稍稍卸下了。
從家裡出來,兩人沒等電梯,向淮直接扯著林霽拐進了樓梯口,然後一把熊抱住了他。
「想死我了!」他埋在林霽脖頸處狠狠地嗅了一下,林霽的氣息吸入肺腑,躁動的渴求才被滿足撫平了。
林霽揪著他的耳朵笑他德性,向淮不依不饒地在林霽臉上親了又親,才稍稍罷了休。
上學的一路上他的眼睛像是黏在了林霽身上,林霽問他看什麼,他振振有詞:「說不準晚上回了家又看不著了,我白天得先補回來。」
他們還沒走到學校,就碰到了施法和鄭早橋。
昨天在家向淮跟施法通過氣,但沒說得太具體,施法擔心道:「沒事吧?我和早橋想著今天早點來學校看看情況,幸好你倆被放出來了。」
鄭早橋站在施法旁邊,張了張嘴沒吭聲,也是一臉擔憂。
「沒事,」向淮想起來家裡那攤子就有些煩躁,「我爸媽這會兒還不太能接受,但也應該沒大事,過幾天他們應該就想明白了。學校里呢?」
「想也知道啊,都快鬧翻天了,好多人來問我和早橋你倆是怎麼回事。」
「你們怎麼說的?」
「我說我不清楚,沒看出來,」施法說,「早橋讓他們滾蛋。」
向淮看了鄭早橋一眼,鄭早橋抿了下唇,眼神有些閃躲,向淮嘿嘿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謝了。」
鄭早橋一僵,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半晌伸手在向淮拍在他肩膀的手上按了按。
施法找出學校貼吧里的帖子給向淮看,好傢夥,竟然已經蓋了上千層樓,話題度直逼學校成立以來的熱度榜。
向淮剛看了兩眼,施法就從他手裡把手機抽回去了。
「拿走幹嗎?」向淮不滿,「讓我看看啊。」
「都是些廢話,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施法不給他,將手機塞進了書包里,「反正你倆現在是話題人物,有個心理準備。」
剛走到校門口,向淮就深刻體會到了施法話里的意思。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在看他們,萬千低聲絮語藏在遮蓋的手下面,藏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裡,向淮漫不經心地看向周圍,撞見一張張或好奇或厭惡或調笑的臉,在他視線所及之後迅地偽裝成不動聲色,而等他一收回視線,那些打量又迅地聚攏過來,灼灼烈烈。
向淮沒忍住罵了一聲,林霽看向他,向淮擠出個猙獰的笑,保證道:「老子才懶得理他們。」
倒是鄭早橋不耐煩地沖周圍罵了一句:「操看個屁!」
鄭早橋他爹是副市長,比向淮還多一份背景加成,一發火倒是嚇跑了幾個膽小的,不過並沒什麼大用,走了幾個還有更多。
他們走進教室的時候,教室里的空氣明顯一窒,氛圍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可越這樣,向淮偏偏越是要跟平常一樣,他不躲,也不藏,坦坦蕩蕩,囂張恣意。
下課了之後,向淮仍是照常跑去走廊的欄杆上透風。整個走廊一片喧鬧,但這喧鬧卻在以他為圓心的幾米之內銷聲匿跡,喧譁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會倏然低下去,走過幾米之後才會重再響起來。
向淮手臂向後撐在欄杆上,似笑非笑地對上一個個掃過來的視線。他看到一個經常一塊打球的人,沒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以往那人老遠看到向淮都會跑過來打招呼,這次向淮遠遠地和他對上眼,那人竟然轉身閃了。
向淮差點笑出聲來。
上課的時候,向淮想起來施法說的貼吧的事,拿出手機一搜,才明白施法為什麼不想讓他多看了,裡面的內容無外乎幾種,驚訝的,厭惡的,吃瓜的。大多數言辭都很惡意,向淮迅地划過一排排的「噁心」「變態」「死基佬」之類的字眼,當然其中也有許多沒那麼惡意的,但那些沒什麼情感傾向的吃瓜圍觀同樣令向淮煩躁。
他抬起視線,掃了一圈教室,正好和一個偷偷打量他的女生對上,那女生慌張地低下頭去,向淮再看屏幕上那些話,突然覺出一種可笑的荒唐。
太陽底下誰都體面,陰影中戴上面具,卻不知道誰比誰更齷齪。
他一時有些發愣,桌下的手被人抓住,林霽問他:「怎麼了?」
「操!」向淮沒忍住低聲向林霽抱怨:「這群人沒其他事幹了嗎,怎麼那麼煩人!」
「別去看就好了。」林霽說。
向淮想起來去年剛開學的那段時間,林霽也每天都生活在這樣的注視里,好不容易停歇了,現在卻又再次陷入這種境地,甚至變本加厲,早已停歇的那些關於他身上的傷和家庭的議論也再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