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克睁开眼睛后,四周的同伴们仍保持着闭目低头祈祷的样子,好像时间没有流动过,但他嘴里残留的果汁香味以及吃了许多海鲜的饱腹感不会骗人。
抬头看了看那尊位于祭坛后面的汪洋女神的神像,那尊神像仍旧坐在王座上一动不动,其姿势与神态都没有半点变化,笑容甜美而灿烂。可是维多克此时只觉得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看来以后在这死妮子的神殿里别产生对她有意见的想法。
不料耳边突然响起萝莉女神带有愠怒的声音:“凡人,是不是想再死一次?”
被吓得菊花一紧的维多克连忙摇头,把脑海里的念头驱散。
“先生,您怎么啦?额头都渗出汗来了。”
不知何时结束祈祷的梅丽丝紧张地望了过来,还从防水皮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想给他擦拭先前被不明存在的冷汗。
“没什么,刚才在祈告时想起了之前的战斗,还是有些后怕。”
维多克平静地接受了贴身护卫的服务。
“请别担心,先生,我以后会好好锻炼,保护好您的。”
梅丽丝说着其中三条触腕卷了起来,摆出类似健美先生炫耀达的二头肌的动作。
维多克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哭笑不得。当当七尺男儿,却需要一个比自己还要矮一个个头的女孩子保护,实在太伤自尊了。转念一想,他现未必在提升自己的实力水平之前,只能当一个需要队友保护的施法者,只要他肯花时间和精力去学习武艺,一手握杖一手持剑并非不可能。
虽然在宏观世界局势上,神之次子被人族兽族海族等后起之秀不断挤压着生存空间,但不意味着精灵们真的不行,反而作为父神亲手创造出来的第二批造物,他们的个体潜能远在大部分种族之上,只是需要时间锻炼掘。
“梅丽丝,从明天起,没别的工作时能不能教教我剑术?”
“咦?我吗?”
听见维多克的要求,梅丽丝吓了一跳似的八条触腕都竖了起来,“可、可是,水手长比我厉害很多啊,我想您应该去找他。”
“水手长是很强,但我不想被他打到满头大包啊。”
维多克苦笑着摊开双手。
论武艺,维克塔肯定甩梅丽丝几条街,只不过水手长的武器套路不适合他——双手巨剑这威力惊人的大杀器,对于精灵来说一只手可耍不动,而维多克必须要留出左手来握住法杖,否则他的初阶元素法师水平,没了法杖就会丧失施法能力了。而且就像他说的,维克塔的教学方式太过简单粗暴,几个小时的训练下来,士兵们弄个遍体鳞伤都是往轻了说,尽管在这种魔鬼训练下士兵们的武艺水平确实进步得很快,奈何一位施法者的体质实在吃不消,总不能每训练一次就被人用担架抬去医疗室一次。
梅丽丝螓轻歪,回忆了一下,随即一条触腕抬起挡在小嘴前面吃吃地笑了起来。“您说的对,船上除了您、船长老大、大副和泽娜女士,没有谁没被水手长痛揍过。”
“同胞们,让你们久等了。我是埃莱克高阶祭司,也是本地神殿的主祭。”
一个淳厚的嗓音从连通神殿深处的走廊传来,随后一位男性祭司走了出来,他与女性祭司一样穿得十分清凉,不过倒没有穿着男式三角泳裤,而是裹着一条盖过脚踝的齐腰围裙,露出肌肉结实的上半身,披着一件深蓝色以银线绣出许多海浪图案的披风,看上去像个战士而不是诵经布道的神职者。他胸前佩服着高阶祭司的护身符,说明其实力比泽娜整整高出两阶。
两名的侍僧少女跟在他身后,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鼓鼓的皮包。她们一踏进祈祷厅就分工合作,一人点燃壁龛与烛台上没烧完的蜡烛,一人摊开皮包,将里面的手术器具与药品逐一取出摆好。
众人见状纷纷躬身行礼问好,毕竟高阶祭司的地位等同于分舰队司令或者地方护民官,不是能够怠慢得罪的人。
埃莱克似乎不是什么讲究礼数的人,颌回礼后也不废话:“断了手脚的先来。”
一个之前由泽娜做截肢手术而没了小腿的伤员卸下了木头假脚,往当作手术台的长椅一躺。高阶祭司便接过侍僧递来的手术刀,借着昏黄的烛光,对着断脚已经愈合的末端手起刀落,一个鲜红色的肌肉截面就出现了。血液刚从断口渗出,埃莱克手法熟练地抓一把止药散往断口一撒,然后捏住胸前的护身符高声咏唱道:“伟大的吾主,汪洋的主宰,海精灵的守护神,您的仆人卑微地恳求您的慈悲与力量,修复我面前这个同胞身上的创伤,重新赋予他健全的肢体。”
护身符散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照耀着伤员的断腿上,然后断腿以肉眼可见的迅生长增长……先是长出了膝盖,然后拉出了小腿,接着是脚踝、脚板,当最后一根脚趾长好,从护身符内绽放的白光终于消散了。这时埃莱克高阶祭司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呼吸引起的胸口起伏幅度也比刚才要大了许多,仿佛刚刚来了一场百米冲刺短跑似的,脸上渗出许多汗珠。
“三天之内尽量少走动,多坐多躺,尤其别做用右腿太过剧烈的运动。好了,下一个。”
宛如一位医生给刚刚病愈的康复者叮嘱一番后,埃莱克拍打几下伤员的肩膀,示意对方起身换人,而侍僧少女也适时地上前为他拭去热汗。
在生命魔法的帮助下,七床断肢续生、一床肾脏再造(泽娜的)和一床植物人复苏(船长的)共九床手术在半小时内完成。令维多克对这个世界的自然力量又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知,同时犹豫着要不要再分出一些精力来学习生命魔法。
可惜这想法仅持续了三秒就放弃了,因为生命魔法与其他魔法流派不同,不是当事人的天赋够好、学习够克苦就可以学会的,得成为某位神祗的忠实信徒,获得神祗赐予的神力才能获得施放的能力。
这对于三观已经稳固的维多克来说怎么可能办得到,何况假装自己是忠实信徒这一招是骗不了神祗的,反而极有可能因为愚弄守护神而被降下神谴给一个闪电劈死——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毒誓不能乱,不然极有可能会被雷劈死,他就因为出言不逊而被杀了两次。
“祭司大人,请问治疗费用是多少?”
埃莱克看了维多克法袍上的领航员徽章一眼,一脸慈祥地柔声道:“一个金贝。”
“这……您是不是说错了数目?”
维多克怔了怔,转头看向泽娜,同为神职者的少女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继承了原主人的记忆,维多克可是明白汪洋神殿的治疗费行情,这九床手术下来,治疗费应该二十枚金贝起步才对。
高阶祭司笑道:“这几天镇南港十分太平,没爆过战斗,先前送来的伤员都让我治好了。那么,你们肯定是从王国本土过来的,边陲岛要是没有像你们这样的援军,早就沦陷了。上战场冲锋陷阵我做不来,只能呆在这安全的神殿里为大家驱除伤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顿了顿,对两名侍僧少女招招手,她们随即抬起躺着船长的那副担架往走廊那边走:“对了,你们的船长还需要后续几天的治疗和休养,就先在神殿里住下吧,五天后再来接他。”
“多谢祭司大人!多谢祭司大人!”
众人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付了治疗费,维多克便带着众人原路返回流浪者号,明天还有物资交接的工作要处理,这事在某种程度上比救治船长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