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县学秀才多,但是人家有自己的圈子,陆文英和崔遥没有杜长兰那个长袖善舞的本事,挤不进去。只靠着日日相处,跟同一个小院的秀才混了点情分,勉强进了圈子边缘。不过好在也没什么人刁难他们。
平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杜长兰隔一两个月会去李府小住,每次提几只自家养的鸡鸭,或是饱满香甜的果子,没有空手去的。
李珍摸出他来的规律,那段时间都会减少出门,待在书房看书。杜长兰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他,李珍也不拿乔,悉心同杜长兰讲解。
这日李道琦散学回家,一路进了二院书房,隔着木门听见屋里的声音。
“……避实击虚……换防行动…攻击…”
李道琦眉头眉蹙,他怎么听得懂又听不懂的,他不信邪,将耳朵更贴近木门。
下一刻身体失去重心,他看着陡然展现的书房场景,暗道糟了。
李珍喝道:“门外偷听,像什么话。”
杜长兰将李道琦扶起,笑盈盈道:“伯父,琦哥儿少年心性,想来是要见你,心中欢喜才冲进屋门所致。”
李道琦连连点头,李珍哼了哼,却是没再追究。他继续同杜长兰谈论。
李道琦悄悄挪至书案,终于看见二人谈论的文章——平边策。
杜长兰一个童生,学什么策论?院试又不考策论。李道琦咕哝道,难怪他听不懂。
他听了一会儿,只觉得父亲和杜长兰在说天书似的晦涩难懂,他遂离开了去。
没想到刚出月洞门,竟然撞见他大哥。李道琦眨眨眼:“今儿不是休沐。”
李道岫笑道:“我同教谕说了,不妨事。”
话落李道岫入了书房,没一会儿屋里传来新一轮谈论声。李道琦哼哼唧唧走远了。
他找若哥哥和蕴儿去。
晚饭后杜长兰带着儿子回住处,却被李道岫叫住。
李道岫上前:“我听闻长兰擅棋,我有些心痒,不知长兰可与我对弈几局?”
杜长兰讶异,还是点了点头。李道琦见状想跟,被李珍喝住。
烛光明亮,屋内响起清脆的棋子落盘声,杜长兰执黑先行。杜蕴绷着小脸认真观棋。
一局结束,李道岫道:“长兰的棋艺当真不错。可是经常与人对弈?”
杜长兰望了他一眼,闻歌知雅意:“什么都瞒不过大兄,从前我常与友人切磋,只是如今渐大,各自都有奔处。”
“喔?”
李道岫分拣棋子,好似随口一问:“难道你的友人离开本地了?”
杜长兰道:“那倒没有,只是两名好友入了县学。”
“真是巧了。”
李道岫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眼含笑意:“正好为兄也在县学,不知长兰的友人姓甚名谁,为兄或许能照应一二。”
小孩儿目光动了动,眼中映出的跳跃的烛光。
杜长兰假假推辞一番,道出陆文英和崔遥的基本信息。
之后两人又下了几局,见夜深了,李道岫提出告辞。
小孩儿凑近他爹身边,低声问:“爹,李伯伯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
杜长兰反问他:“你觉得突兀?”
小孩儿点头。
杜长兰揉揉儿子的脑袋:“自己想。”
小孩儿鼓了脸,他如今清减些,下巴略尖。少了些可爱,多了几分清秀。
半月后杜长兰同崔遥他们会面,崔遥道近日,县学的李相公对他们颇为亲昵,几番指点。他们受宠若惊。
杜蕴捂着小嘴偷笑。
陆文英心里一动,道:“你只说你住在友人家,是…李相公家?”
他话语里还有些迟疑。
杜长兰颔首。
崔遥大惊,陆文英感慨道:“又沾了你的光了。”
杜长兰一笑了之,崔遥忍不住追问,杜长兰只好挑拣着事情说了。
严奉若同严秀才的关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严奉若并不介意此。他曾同杜长兰说起,若是旁人追问,可透露一二…
崔遥喝了一杯茶压惊,“难怪我从未见过先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