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叮嘱过,公子体弱,忌饮绿茶。
两刻钟后,杜长兰舒出一口气,“奉若兄……”
“这会儿功夫,你应是看不完。不急,慢慢瞧。”
严奉若起身将杜长兰的话堵了回去,来回踱步。
杜长兰也就不与他客气,接着看下去,瞧见有趣的题儿,还请小童取来纸笔,他当下作答。
小孩儿待在他爹怀里,杜长兰不撵他,杜蕴乐得待着,他虽是看不太懂,但字形优美,也能得了趣儿。
杜长兰作答,小孩儿更是安静旁观,不吵不闹。杜蕴见墨色笔尖划过润白的纸面,每个小字都刚劲有力。私下里,杜长兰并不过分掩饰自己。
日头升至正空,暑意愈发重了,山野间也添了几丝燥热,杜长兰额间浸出细细密密的汗,待他搁笔,一方手帕按在他额下,仔仔细细替他擦拭汗水。
杜长兰俯首,小孩儿笑盈盈道:“给爹用的手帕是海棠花样式,我的是长耳朵样式。”
他爹爱洁,杜蕴平日里留意着。
杜长兰捏捏便宜儿子的小耳朵,逗的小崽儿开怀笑。他收回手,小孩儿还恋恋不舍。
杜长兰道:“改明儿爹给你弄个滚轮头部按揉器具,保管你舒服的脚趾都伸直了。”
“那是何物?”
严奉若好奇道。
杜长兰对上友人与儿子好奇的目光,他想了想,重新提笔,不过须臾,在润白的宣纸上画下大概,“大致如此。”
严奉若瞧出端倪,“可是从头顶落下?”
杜长兰:“是呢。”
严奉若和杜蕴都期待起来,杜长兰道:“这东西不难,两三日功夫就行得。届时弄好了给奉若兄试试。”
他顺势住下来,午后寻了一间禅房,从外面儿看,同严奉若住处隔了一个拐角,十来步距离。内里却仅是一墙之隔。
晚间儿杜蕴用力拍墙,声音还透着稚嫩:“奉若伯伯,奉若伯伯,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那厢隔了一会子,才传来严奉若低低的声音:“蕴儿可是认地儿了?”
“没有,我爹在呢,我就不认地儿。”
杜蕴乐呵呵道,他同严奉若隔着一堵墙聊了好一会儿才罢休,又好奇的在屋里跑来跑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杜蕴到底是小孩子,平日在外能装出几分稳重有礼,私下却是活泼闹得很儿,连墙上大大的“禅”
字,他也是要脱了鞋,光脚踩在榻上摸一摸,薄薄的指甲无意带下一点墙灰。
他紧了一下,不经意左顾右盼,又抚了抚墙面,若无其事的下地,爬上床睡觉。
杜长兰心中好笑,小崽子只有做错事心虚时,才会这么老实。
杜长兰在庙里住下,佛门清净之地,父子二人也食了素。可怜大黑吃的眼泪汪汪,熬了一日撑不住,屁股一甩行进山中。
严奉若惊道:“长兰不将大黑唤回?”
杜长兰摆摆手:“随它去。”
大黑精得很,平日里受他训练,矫健又勇猛,便是一名青壮也未必能在大黑手底讨了好。况且这山间并无猛兽。
几人在院里议论文章,间或伴有压抑的咳声,杜长兰蹙眉:“院里风大,还是回屋里罢。”
严奉若犹豫,杜蕴捧着他的手撒娇,说自己有点冷。
一行人回了禅房,小童偷偷松了口气,心道杜长兰是个知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