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视线扫过杜长兰怀里的幼童,笑着应下。
福瑞楼的雅间比他们之前去的茶楼好多了,不但分有内外室,墙上还挂上字画,设有多宝柜,摆着不值钱但颇为意趣的摆件。
外间中央的圆桌圆凳,更是由红酸枝木打造。而这不过是酒楼里的其中一间雅间。看起来陈旧的兴平镇,贫富差距也如此大。
杜长兰放下儿子,将书箱置在进门处左手边的圈椅腿边。
刚好伙计送来茶水。
“小公子,陶壶里沏的碧螺春,朱泥壶沏的毛尖。您慢用。”
掌柜还特意送了他们两碟点心,一碟瓜子。
崔遥对零嘴毫无兴趣,拿过朱泥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盏茶,一路行来渴死他了,遂狂饮三大杯。
杜长兰试了试糖水温度,温度适宜才端给儿子,等儿子用完了,他才去看周围的摆设。只是他刚走出几步,身后就跟来小尾巴。
杜蕴自然的牵住他爹的手,仰着小脑袋看画,杜长兰逗他:“你看得懂吗?”
杜蕴眼珠一转,朝杜长兰伸出小手:“爹抱我,我离得近就能看懂了。”
旁观的崔遥被逗笑了,心说不愧是杜长兰的种。
小孩儿坚持不懈的举着手要抱抱,软软催促:“爹~~”
杜长兰哼了一声,还是将他抱起,杜蕴立刻圈住他爹的脖子不松手了。
小孩儿呼出的热气打在杜长兰脸上,杜长兰刚擦过的面庞又浸出细汗,不一会儿就汇聚成豆大的汗珠洇湿在衣襟里。
杜长兰扯了扯领子,无奈道:“你不热吗。”
杜蕴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杜长兰叹气:“那不抱着行不行。”
杜蕴就不吭声了,还把脸埋在杜长兰颈处,汗湿的小脑袋一拱一拱的。
杜长兰:………
崔遥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杜长兰白了崔遥一眼,单手抱儿子,另一只手疯狂打扇,风意驱走灼热,带来凉爽,杜蕴舒服的眯起眼睛。
杜长兰一心两用,还有闲心品画。他问儿子:“见过真牡丹吗?”
杜蕴愣了一会儿,才从仅有的记忆中扒拉出一点画面,迟疑道:“…还有点印象。”
杜长兰又问:“那你觉得眼前的牡丹图好看吗?”
杜蕴仔细看了一会儿画,又睁着一双大眼睛偷瞧杜长兰,咬着小手指不说话。
杜长兰温声道:“这幅牡丹图俗了。”
杜蕴似懂非懂,杜长兰合上折扇,以扇轻点:“看线条,凝结刻板,缺乏生气。你想想牡丹花的边缘是这样吗?”
杜蕴想了想,而后摇头。
杜长兰的折扇挪移:“再看颜色,花太红,叶太绿,就显得臃肿了。还有落笔……”
他用折扇虚点一处花瓣:“色浮滞胀,墨色浑浊……”
杜长兰讲的通俗易懂,又细致点明何处不足,杜蕴不但能够听懂,还将其一一记下。
随着杜长兰讲解结束,雅间内响起一道明烈的掌声,杜长兰抱着儿子转身,来人一身蓝色长衫,身量略高杜长兰半个头,长方脸,五官平平,蓄有短胡,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一种侠气爽朗之感。
刚才对方进屋的时候,他就留意了。
不过杜长兰假做不知,他放下儿子,拱手行礼,“长兰见过崔大兄,大兄好。”
杜蕴像模像样的跟着行礼,糯声糯气道:“蕴儿见过崔大伯伯,大伯伯好。”
崔大郎脸上的笑意这才染至眼底,“令郎真是聪慧可爱,令人见之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