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还是各种报表数据的关雨觉得有些晕,“为什麽?”
“别人问我都说为了深造。”
于萌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和你就不扯这些了,我上班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没法上下去,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不如去死。”
关雨站在没开灯的客厅,他一如既往无法同步于萌对这个世界的感受。
“怎麽没听你说?”
关雨问。
“你太忙了,咱俩都多久没喝酒了。”
于萌站起来,拍拍关雨的肩,“但我为你开心,bro,找到了能投入热情的工作。”
一直到于萌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关雨都还站在原地没动。
而关雨帮于萌组的最后一次局,那场勋晓婚礼后的真心话大冒险,明明是所有人一起玩的,却好像只有关雨把自己玩进去了。
于萌走后,本来也不算大的房子突然变大,关雨休息时间不多,现在就算下了班也不想回家。
只想找个昏暗嘈杂的酒吧待着。
最好还是个角落。
一个人。
往来的男男女女对关雨不再有吸引力,霓虹闪烁的不夜之城也无法让他心驰神往。他来上海的第一年就是和于萌同一班飞机,此后每一年,身边都有这个朋友,如今她离开,灯红酒绿间,只有遗失的感觉。
这种遗失的感觉不只困扰着关雨,它也随着于萌的行李,陪她搬进了北欧的新家。
整整一个月,她独自应对异国的种种事务,独自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独自一遍遍回忆那个做游戏的夜晚,关雨没有看她,但毫不犹豫的那句“没有纯友谊”
。
于萌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窗外阴云密布,这里没有让她感到压抑的高楼大厦,没有二十四小时运转不止的工作时钟,她感觉平静,且孤独。
她没和任何人说的是,她不準备再回去了。
但是关雨没和她说再见。
那天过后,她最好的朋友音讯全无,一声再见都没留。
有一次,于萌在自己行李箱的角落发现了一件眼生的衬衫,蓝白条纹,xxl码,套在她身上能当裙子穿,是关雨的衣服。
她拿着那件衣服站了很久,回忆不起它怎麽会到自己这儿,然后她拍了张照片想传给关雨,这是一个提起话题的绝佳由头。
结果于萌打开和关雨的聊天页面,看见他们上次发消息的遥远日期,还有当时聊天时熟稔的口气,没忍住,破防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把聊天记录调到日期模式,一点点往前拉,一片苍白后面是接连不断的黑色——他们从十八岁那年一起出来读大学起,就几乎没断过联系。
回忆就像潮水,浸泡着她和他的孤独。
于萌没有丝毫犹豫,也没管时差,拨通了关雨的电话。
第二天,于萌把衬衫挂在阳光下的晾衣绳上,风轻轻吹过,衬衫贴上她的脸,像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三个月后,关雨带着行李搬进了于萌的家,窄小的单人床挤着两个人。